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364)
他们只看见有个身影在角落里,如果问荇的帮手了不得,那他们能近身鬼怪也不奇怪。
但他也没感觉到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是在下。”
柳连鹊体寒,原本在角落捧着手炉暖身子,闻言放下暖炉走出来。
瞧见他眉间的红痣,人群中传出阵细微的骚动声。
方才没仔细看,居然是个哥儿。
偶有几个和赵小鲤关系好的听他提起过柳连鹊,反应没其他人那么大。
但听着是一回事,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也颇为惊讶。
说是道门之中无论男女哥儿都没分别,实际上门派之中女道和哥儿只占了十之一二,在场的自然也多是男子。
一时间有几个知道两人关系的道人别过眼,不敢再看柳连鹊。
柳连鹊平淡地微低下头:“我深知道长们道行之深,问荇也并非要冲撞诸位。”
“只是这几日我们二人看见康瑞镇中民不聊生的景象,又瞧见山门之中也严防死守,难免会心中焦急。”
他语调四平八稳,骚动声渐渐变小。
“此事有能够两全的解法,而且只需三日时间,还请诸位仔细考量。”
长久站在室外,他孱弱的身子被风吹得不自然轻微发抖,可身形依旧如同修竹般挺拔,看得道人们愈发羞愧。
柳连鹊的声音比问荇低些,讲起道理反倒能让人冷静下来,而不会觉得烦躁或是不耐。
前有问荇那番不客气但理不糙的话,后有柳连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心中的动摇愈发明显。
“我看也别劝他们了。”
问荇轻哼,面露不满:“反正又和我们没干系,现在都没人肯站出来,还是管好自己,别瞎操心的好。”
他看似在拽柳连鹊的手,实际上极快地给他塞了双手套过去,飞快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随后,他朝着角落里的赵小鲤使了个眼色。
“我去,我愿意去!”
想到撞钟前问荇提醒的话,赵小鲤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
他眼神坚定,跪在延年和代替延岁来的画眉前,声音依旧微弱,但毫无迟疑。
“我没本事,但愿,愿意尽自己的力。”
反正小舅舅和连鹊哥不会害他,赵小鲤对此深信不疑。
道士们骚动的声音更大了,他们不认识问荇和柳连鹊,但多少认得赵小鲤。
这是个胆小又心好的哥儿师弟,经常缩着头不敢看人,有时候连讲起话还会结巴。
他都敢去自告奋勇除祟,要是连拜师没半年,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的哥儿比下去,未免太过于丢人了!
……
“若是只要三日,我愿意去。”
终于,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冠开了口。
她往前走了几步,跪在赵小鲤身边:“我虽入门只有十年,但最简单的术法练得还算纯熟,能帮上小忙。”
她就是之前去过怨气附近的道人之一,当时没敢往前多走几步一直是她的遗憾。
女冠心细,瞧见了问荇手腕上还带着怨气造成的伤口,柳连鹊也眼底隐有乌青。他们只是凡人,不是圣人,想必为了康瑞镇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思及此处,她不愿再龟缩于山门之中坐以待毙。
“……长盈师妹和小鲤师弟愿意去,那我也同去。”
和女冠一个师父的男子走出人群,他脸上隐约有些羞愧:“总需要有力气大的干活,算我一个。”
转瞬间,他们就凑到了三个人,之前还觉得遥遥无期的五人也不再是妄想。
道人们神色各异,良久,又从人群中出来了一人。
仿佛是开了个头,接下来有三个道士同时出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要谦让还是要争抢。
“好,好,好。”
延年露出欣慰模样:“你们三人都跟来,人多有照应。”
他本来只需要五个人就好,之前怎么劝这些小辈都劝不动,问荇和柳连鹊倒是有本事。
虽然他灵力枯竭严重,比不上这群小辈,但有人愿意随他同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撑过除祟这几日。
问荇同柳连鹊视线交汇,随后又飞快错开。
他们都清楚,劝的动这些道士的原因远不止刚刚那几句话。
一是道士们都还有些良心未泯,有些人诸如一开始的女道,还对山下百姓有牵挂。
二是道士们也都清楚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问荇的话不过是让他们的焦虑上了台面,逼迫他们面对当下的现实。
三则是因为他们和因为虚弱终年闭关的老道人们不同,他们真以凡人之身去探查过怨气,而且还有延年和延岁做见证。
原本对此畏缩的道人们心里有些底,又带着修道者的架子自觉羞愧,怕连凡人都比不过,难免会产生动摇。
能劝得动道人下山,接下来的事就好做了。
外面天寒地冻,银霜挂在松树上,风又吹落银霜。
柳连鹊的体力流失得厉害,已经站不住了。他硬是低下头,忍着咳意一声不吭。
“道长,我们累了,想要回去歇息。”
问荇注意到他身体抱恙,脸色微凝低声提醒延年,延年赶忙遣散掉钟前汇聚的道士们,把延岁的画眉鸟送回他屋里,再将问荇和柳连鹊请去间暖阁。
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柳连鹊的脸色才渐渐转好。
“多谢二位。”
听完方才一番话,又回忆起这些日子他亲眼所见的,两人付出的心力,延年自己也想明白了些事,颇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现在这么做,也算是给隐京门减轻负担,不愧对自己那在外奔波的徒弟。
他亲自递上来茶,赵小鲤也端来简单的糕饼,延年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之前贸然窥探二位是我的不是,往后定不会再这般对待你们。”
“这次除祟,也不会让你们继续操劳。”
他的老脸挂不住,虽说没窥探问荇和柳连鹊关上门做了什么,但自己在隐京门,靠着纸人偷偷调查两人行踪总归不光彩。
又想起长生如此信任问荇,他的脸更加挂不住了。
原本就安静的屋里愈发安静。
柳连鹊默默喝茶,神色不明。
问荇不语,捏起块糕饼,却没放入嘴中。
其他事也就罢了,这事被提起,他们倒还真不想轻飘飘说无事就揭过去。
被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良久,看见延岁脸上表情要维系不住,问荇才开口道:“希望道长下次别这么做。”
“我同他是真兄弟倒也罢了,可您也清楚,我们是刚成婚半年的夫妻,您这样过于不妥。”
被直白说出,柳连鹊刚刚耳廓上被冻出的红晕才消下去,现在又出来了。
他轻轻颔首。
被问荇这么说起,延年像极了听墙角的无赖。
他更加羞愧了:“是,长生也同我说过,我再同二位赔个不是。”
他想到什么,从腰间抽出个精巧又水头极好的玉牌,递给旁边憋笑憋得辛苦的赵小鲤。
“你去库房里,给问公子和柳公子拿三根百年的人参,三根五十年的何首乌。”
“啊,何首乌?”
“是师伯,我马上去!”
赵小鲤捧着玉牌傻站了会,如梦方醒,左瞧瞧右看看,脑袋动得快了些,恍然大悟般瞄了眼问荇。
小舅舅真是厉害,费心思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给连鹊哥攒药材。
还真是那什么……用心良苦!
问荇也稍微愣了下,但比赵小鲤反应得快,意识到延年会错意了。
他倒真不是要讹隐京门的药材,只是希望话说重些,往后少有人打搅他和柳连鹊钓鱼做饭的悠闲日子。
百年人参加上五十年的何首乌,少说都是百两银子。
柳连鹊摆了摆手,下意识想要拒绝:“举手之劳,使不得……”
看见赵小鲤离开,延年严肃地咳嗽了两声,正襟危坐郑重地道:“这是隐京门对二位的歉意和谢意,还请二位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