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212)
问荇声音越来越轻:“连鹊,这是你期望的吗?”
“你分明就不乐意。”
问荇的手扶上他的肩,指节弯曲摩挲上青年的下颌:“连鹊,你知道你现在抖得有多厉害吗?”
“为什么不乐意,还自作主张想要我去做呢?”
“……别说了。”
柳连鹊侧身想躲。
不是这样的。
他不想走,也不想问荇走,光听着问荇亲口说出那番光景,他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只希望问荇往后过得能好,他迟早要去更广阔的地方。
而自己会被困在宅院里,继续日复一日翻着那些重复的书,咀嚼过往乏味又规矩的回忆,直到魂魄消散的一日。
“连鹊,你这辈子循规蹈矩,应当从没人说过你自负吧。”
“可我真觉得你有时候很自负,总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就是最好的,该有的结果。”
问荇附在柳连鹊耳边,声音疲惫。
“我不想你走,我也不会走。”
“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他低下头,靠在柳连鹊肩膀上。
“……你一难过,我总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家里弟弟难过只需要给他钱,母亲难过只需要帮她分担家务事,他尽力在其中扮演自己的角色,可面对问荇,柳连鹊束手无策。
他难以用单纯的钱或分担安抚他,就好像在敷衍似得。他心里清楚,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们看似在一起,实则你是靠在槐树上。”柳连鹊看着自己的掌心,又将拳缓缓握紧,“我们每晚都能遇见,可我甚至碰不到你。”
问荇不在的这段时日,他不停试着往外走,可最终还是会意识昏沉。
“我总在想,我应当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我不信。”问荇抬起头同他对视。
“我们在一起,没什么麻烦解决不了的,不是吗?”
“是,我觉得你说得对。”
柳连鹊比方才平静了不少,温和地开口。
他尝试着摸上问荇的头:“再试试吧。”
瞧着只是个少年郎,实际长得比他还高,性子分明深沉,又偶尔像没长大的孩子。
这几日他一直都举棋不定,到现在终于下了决定。
“我之前不信死而复生,死人不能拖累生者,但我现在愿意去想还魂的可能。”他小心翼翼,郑重地说。
“你我还未拜过堂,若真有那日,补了拜堂和成亲,你也不用再做赘婿。”
结束掉他们现在暧昧却又隔着生死的关系。
他也有私心,问荇不愿,他也不愿再提失败后该如何,他一辈子囚于鬼宅该如何。
他之前的日子都被困于宅院,下面的日子,柳连鹊想拼一把,和问荇一起去看看外头的光景。
他瞧着问荇脸上失落变成欣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好像说出来也没什么可怕。
“这可是夫郎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问荇威胁道:“你要是敢跑,我就走你牌位带到每个我去过的地方。”
“好。”
柳连鹊失笑,牌位瞧着不大实际上料子好还挺重,问荇讲话嘴上真没把门。
“你不问句我要是跑该怎么办吗?”
问荇没等柳连鹊顺着他问,兀自往下说道,状似苦恼。
“这可麻烦了,我没钱给自己弄牌位,也不在乎这些。”
“这样,我哪天要是娶谁,你等我拜堂那天从镜子里出来找我索命。”问荇眼底含笑,似乎不觉得死是什么可怕的事。
“大不了咱俩一起做鬼。”
“……别说不吉利的事,你是从哪看来的话本子说鬼从镜子里爬出来,往后少看些。”
听到问荇要他索命,柳连鹊脸色都变了。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个话本叫《凶星夜话》,讲的是一个书生借宿陋屋,结果被个鬼魂看上,鬼魂喜欢他的容貌,每天进他梦里和他春风一度……”
“夫郎?”
一阵风吹过,问荇眼前已没了柳连鹊的身影。
“我还没说完呢。”
他隐约觉得遗憾,今晚又让柳连鹊给跑了。
卧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一张布条晃晃悠悠从里面吹出。
问荇捡起布条,上面用鲜红色清隽的字迹写着段话。
“已归,我不想听风月事,你也少看些话本。”
倒是挺坦诚。
问荇忍着笑将布条揣进兜里。
看来他不在这几天,柳连鹊也没闲着,还和进宝学了点吓人的本事。
要不要告诉柳连鹊,血字写得太好看就不可怕了。
“看够了吗?”
他看向屋檐,进宝正坐在上边,比往日瞧着神色凝重,似乎是欲言又止,在找机会却一直开不了口。
“啊!”
进宝惊醒,差点从房檐下跌落,小短腿慌忙跪在地上,维持住灵体的平衡。
“疼疼疼……”他呲牙咧嘴揉着胳膊起身,“我才没偷看呢,我是有事要和大人说。”
“你怎么可以凶柳大人!!”
进宝叉着腰恶狠狠道:“柳大人这几天在屋里,快把自己命要掉了。”
问荇神色瞬间凝重:“进宝,他的安危不能开玩笑,你应该没和郑旺学得爱添油加醋吧?”
“好吧,也不算要命,但确实很辛苦。”进宝揉了揉脑袋,声音比方才更弱。
“出去说。”问荇看了眼卧房的方向,进宝会意,捏了捏自己的嘴。
“好好,我们出去说。”
“我不知道大人和柳大人说了什么,但他最近能出来的时候不是跟我学术法,就是想办法踏出院门。”
柳连鹊不停地尝试着踏出去,每次尝试都比上次清醒时间更长,但每次都没能如愿以偿,就如溪里的鱼努力想要上岸一样困难。
但这举动也并非无好处,他的灵体似乎因为一次次尝试变得更加稳固,不弱反强。
发现这层关系的柳连鹊试探得愈发频繁。
与此同时他总在受着头晕目眩的折磨,对之前重病缠身的柳连鹊来说,这点糟糕的反应算不得什么,他早已经麻木了。可进宝看不下去,一次次把他拉回来,不停劝他别做危险的事。
“柳大人,我们等问大人回来再说吧,小心你的头疼又犯了。”
“其实住在院子里也挺好啊,实在不行我找郑旺他们给大人解闷,我让他们住在门口给大人演杂耍!”
可柳连鹊不告诉他缘由,只是默默尝试着。对他来说,只要不会魂飞魄散,受点痛苦压根不算什么。
从来不是只有问荇在找方法,他也会想着去抽离出眼下的僵局。
其实柳连鹊的答案,从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也就今天能消停会,你还要和他说重话。”
虽然也不是很过分的话,但刚刚柳大人瞧着好难过。
“欸,大人,你在听吗大人?”
进宝等着问荇露出后悔、难过的表情,却只眼睁睁看着问荇转身回到屋里。
不会又要怪柳大人自作主张让自己难受吧?
进宝脸色一变。
那问大人真是个坏赘婿!
“柳连鹊。”
问荇的声音平静,语调稀松平常的好似在问今天晚上吃不吃饭。
夜里寂静,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回荡,分外响亮。
“我要是哪天走了,你要把我找回来打一顿,然后揪到阎王爷面前告我是个负心汉。”
“你要是偷摸把自己弄出好歹,我真会把你牌位带身上,逢人都说这是我夫郎,他就爱管我,从来不管自己。”
“但是我俩要埋同个坟,往奈何桥都要走一条路,我就是喜欢他。”
“你听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良久,轻飘飘的纸落出来,掉在问荇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