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152)
问荇对此的评价是小孩都这样。
但万幸,他和柳连鹊也没逼着进宝学。
“问荇,是不是真有麻烦事?”
柳连鹊拍了拍进宝肩膀,进宝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往外跑去。
还是柳大人人好!
“不算麻烦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问荇将没用完的浆糊和木刺搁到一边,擦掉左脸上沾的灰:“我前几天也同你说了,只是问家人来找我罢了。”
柳连鹊叹了口气:“他们找你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问荇之前家里很穷,他几乎是被卖到柳家的,问家对待他并不好。
最近和问荇提到这事问荇就神色黯然,故而他总是不忍心多问。
可现在问荇都在给家装木刺修门了,再不问柳连鹊放不下心,毕竟对问家一无所知,如果真遇到和问家有关的事他也没底。
“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问荇似乎有些犹豫,动作都变得紧张。
“不笑,你说什么我都不笑话你。”
柳连鹊直觉是不好的事,赶紧端正站在问荇面前,以表达自己态度诚恳。
“我害怕。”问荇的声音很轻。
“我怕他们。”
柳连鹊愣住了。
他认识问荇鲜少会说害怕,他永远都意气风发,也不会被眼下的困难击倒。
可问荇也只是十九二十的年纪罢了,应当是有事会害怕的。
“我知道他们是我亲人,我应该还生养恩情,我害怕他们或许是我的问题。”
“胡说!”
“你当时还痴傻,肯定都是他们做主你的事情,不希望被他人摆布怎么是你的问题?”
柳连鹊面露不悦,茶色的瞳似乎变暗了些许。
看来问家比他当时调查到的状况还糟糕。
问荇垂着眸满脸疲惫坐在树下,因为忙碌一整天变得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边,成了软趴趴的。
他抿着嘴唇,用指尖拨下片落在鼻尖上的树叶。仿佛受到什么委屈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你这是怎么了?”
柳连鹊彻底慌了神,也顾不得问荇是演的还是真的,下意识要去找随身带着的帕子给他擦眼泪。
可他已经不是人了,摸不出好擦眼泪的帕子来。
问荇的眼泪一滴其实也没掉下,他反倒是扯出个苦笑来。
“他们不过是教我四五岁开始冬日光着脚拿笤帚扫屋子,告诉我天生命贱必须要吃苦,否则就没法活下去。”
“问家穷,他们这么教我没问题,我做不到惩罚我也没问题。”
“我当时是个傻子,后面清醒过来后,打心眼还是觉得做傻子好,傻子干什么都不会难过。”问荇自嘲地一笑。
柳连鹊脸色越来越差,他之前虽然有些预感,可今天才总算知道问荇没入赘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现在若能回到那时,肯定不会再犹疑要不要选婿,琢磨选谁过得去,能早一天把问荇接到柳家,他就会早一天带走问荇。
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能护得了问荇。
“我们那许多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我清醒过来后却很害怕他们,也不想见他们。”问荇抱着胳膊枕在膝盖上,声音病恹恹的。
“我得防着他们,因为他们都找到我们家附近了,我见到他们在我田边晃悠,吓得我都不敢往田里走。”
柳连鹊胸口里疼得一抽抽。
他半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防得对,也该防。”
“没人天生就该吃苦,之前是你受委屈了。”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多数难逃开个喜欢用暴力却在孩子需要他时候隐身的父亲。
这就是两个问家的相似之处。
问荇确实恐惧过自己的家人,不过是他还只有八九岁时候的事了,往后他冷漠且谨慎过着自己的日子,只觉得那些所谓的血亲很可笑。
可柳连鹊抚上他肩胛的时候,问荇突然没来由觉得,要是他还是八九岁的他就好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似乎有些湿漉漉的:“夫郎,我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仔细想过,他们也就是想和我要钱。”
“实在不行他们要和我要钱,我就……”
“不必给他们。”
柳连鹊讲话速度都快了三四成,他阴沉着脸,难得露出几分商贾家大少爷的气场来。
问荇平时一文钱掰两半,这时候怎么能靠给刻薄亲戚钱解决问题。
“你挣的钱都是血汗钱,他们没出半分力,还让你做了十来年苦工,我们一文都不给他们。”
“他们要敢去田里,就让同你关系好那几个兵卒处置,要敢进家里,进宝吓不走就……”
“我来吓。”
柳连鹊说到最后略微犹豫了下,他做鬼这么久,可到现在都还不会吓人。
问荇侧过头,看起来还在难过,实际上略微勾了勾唇角。一想到柳连鹊被逼无奈,绷着脸红着耳朵吓人,他乐得戏都演不下去了。
罢了,现在看效果也差不离。
他非要装两句可怜倒不是要博多少同情,就是想提醒柳连鹊问家有多可恶,好让柳连鹊有些心里建设。
毕竟柳家表面上还算和睦,不显得他在问家处境够惨够无助,他担心难以引起柳连鹊的警惕和重视。
况且……
他脸色冷了一瞬。
问家大概率不知道柳家计划,但万一知道一星半点或者猜出些边角料,让他们接近宅子,还添油加醋吓唬到柳连鹊可就麻烦了。
什么害怕委屈全是假的,但有句话是真的。
他很珍惜现在的日子,也很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他会为了维护这一切拼尽全力。
他转过头,面色已经恢复成那极力掩盖委屈的模样:“我听夫郎的,得亏夫郎把我带出问家,我才得以有当下的生活。”
提起这话,柳连鹊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无措和尴尬:“是我当时选人的时候运气好,能选上你。”
“啊……原来选婿的时候,夫郎还考虑过别人?”
问荇也不恼不闹,只是露出个牵强又故作大度的笑,摆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可怜:“还好选上的是我。”
“我没……”柳连鹊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红意,他说不来谎话,不好意思地攥着手。
毕竟他是真的选过。
“当时有七个青壮男子让我挑,也只是分别看了八字、生平和画像,没有其他半分意思!”
“那夫郎为什么选我啊?”问荇眼睛亮了一瞬,期待地看着柳连鹊。
“我不管家境、身体状况还是岁数,肯定都不是最合适的。”
半晌,柳连鹊艰难地开口:“……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或者生气。”
“我怎么会生夫郎的气。”
柳连鹊将方才微乱的发丝别回耳后,轻轻咳嗽了两声:“你是这七个人里家境最差,身体最差,境遇最差的,所以我……”
问荇脸上笑容慢慢垮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委屈和惊讶。
这倒不是装的,他是真觉得离谱,但细想对面是柳连鹊,又觉得合理。
选中他是因为他过得够惨,合着柳少爷当时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干脆拿成婚当做慈善呢?
既有商贾人家的精于算计利益最大化,又有读书人的悲天悯人,他夫郎人还挺好的呢。
“但是你是生得最好看的!”
柳连鹊看问荇一脸委屈,情急之下找补了句,没成想因为心里太乱,把憋了很久大实话给掏了出来。
寂静。
问荇抬起头,错愕看向他。
这下他没开始难堪,柳连鹊倒是捂住了脸,捂住脸前还很有风度整了整袖口。
“你权当没听见吧……”
他近乎哀求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进宝:柳大人本来只是心好,结果选到了很厉害的问大人,这也算好人有好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