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9)
男人八卦起来也很要命。
袁无功笑着同姬宣说:“吹的是《折杨柳》?”
姬宣又恢复到平时的一脸冷漠,自顾自走开去布置暗部的阵型了。
“折杨柳,折杨柳……哈哈,好啊。”袁无功站在原地,念了几遍意义不明的话后,笑出了声。
他一偏头,就发现我一直在注视他。
“……”袁无功挑起眉,“相公?”
我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摆摆手,跑去给马喂粮草了。
结果他跟在我后面,我弯下腰抱草,刚抬起身子,背就撞上他的胸膛,硬邦邦的,挺疼。
袁无功站在我身后,也朝我弯下腰,紧紧贴着我,他在我耳边用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说:“怎么了嘛,相公,和阿药说说呀。”
我憋着气:“你起来。”
“不嘛,说嘛。”他一步不离,甚至伸手搂住了我的腰,腰胯亲密无间贴在一起,“人家不要和相公之间有秘密啦。”
我挣了一下,就感觉到他的手警告性质加大了力度。
袁无功笑得更柔了:“嗯?”
“我在想……”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袁无功为了听清,不得不从身后越过我的肩头,将耳朵贴近我的嘴唇。
“我在想……”我对着他耳朵大声道,“你压得我腰酸!滚起来!”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一行人打打闹闹,总算进了京。
本人是穿越过来后一直在山野打滚的村夫,小秋是闭关多年不出,与世隔绝的半个仙人,我俩没见识的土货面对眼前花红柳绿的人世,一起惊掉了下巴。
“你看那那那那那那个!”我口齿不清道,“那是什么?杂技吗?会吐火哎!”
小秋:“看见了!真的在喷火!啊!还有胸口碎大石!那么大的石头我都做不到,京城竟然有这样的武林高手!!”
“我们凑近点看吧!”
“你别急着过去,我先观察一下,万一是歹人恶徒怎么办……”
袁无功和蔼地笑着,替我们把掉到地上的下巴捡起来,挨个儿安回脸上,他一手拉着我俩的缰绳,免得我跟小秋俩疯狗一个没留神就窜出去了。
一辆软轿停在我们身侧,帘子掀起来寸许,人群喧哗中,姬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先回宫,你们在外面逛,晚上住我府上,进门把这块腰牌给管家看就是。”
袁无功装模作样作揖,扬手接住牌子,笑道:“听凭宣殿下安排。”
“啊!那边有卖糖人儿的!小秋你吃过那个吗?”
“听说过……是能吃的吗?”
“走走走我给你买去——阿药!走啦!”
不等他俩结束对话,袁无功就被我硬生生扯着向小摊出发,走了几步,我又回头,冲姬宣摆了摆手,那帘子抖了抖,便放下来,轿子也径直离去了。
我给谢澄买了能吃的那种糖人儿,又看了眼抱胸而立的袁无功,也给他手里塞了一个,袁无功嘴角抽搐,还是没立刻丢掉,拿在手里,朝我们说:“你俩现在有什么打算?”
谢澄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我打算贴寻人启事……”
“真人的千金都走失这么多年了,现在才贴寻人启事是不是晚了点?”袁无功循循善诱,“之前姬宣不是说了吗,这些被卖来京城的姑娘多半在花楼,那我们为何不先去花楼碰碰运气呢?”
谢澄手里的糖人掉了,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捞起。
他耳垂通红,紧张得结巴:“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去花,花,花……”
我插嘴道:“可姬宣不是说,他会帮忙打听吗?”
袁无功摇了摇食指,意味深长道:“姬宣那样清高的人,你觉得他在花楼这边能有多少人脉呢?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眼见为实呀相公。”
小秋还在麻木地复读:“花,花,去花楼吗……”
第11章
袁无功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他望了望日头,建议先去吃个饭休息,等黄昏时分再去花楼打探消息。
按照袁无功的介绍,我们去了京城一家不错的酒楼,我原本担心在这种皇城跟下,三个外地人容易被排挤看不起,结果发现会被排挤看不起的只有我和小秋。
袁无功刚走近,门口的小二脸上就立马堆满了笑容,搓着手迎上来:“袁公子来啦!袁公子很久不现身,小的还以为是咱们这里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里面收拾出来上好的雅室!袁公子,您和您朋友里面请。”
袁无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扇子,单手径直打开,遮住微笑的嘴唇,便领着我俩正大光明走进去了。
从一路到二楼,无数人从屏风隔出的小空间里探头来看我们——看袁无功。
“那不是袁公子吗?”
“他回药王谷有好几个月了……”
“他身后那两位又是何人?”
袁无功又潇洒将扇子合拢,冲每个粉丝展颜一笑,转头看向我们时,脸上面无表情:“快点跟上。”
小秋被连带围观,他也面无表情搓着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说:“哦,其实你也很讨厌被这样——”
他脑袋被袁无功不容分说搂住,呜呜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袁无功故作惊讶:“什么?你说你快饿死了?那还耽误什么,我们赶紧上去给你点菜补补!相……闻人!快走,小秋要饿死了!”
满满一桌的佳肴,小秋单方面和阿药冰释前嫌。
我说:“你以前经常呆在京城?人气可以啊。”
袁无功拼命摇扇子,长叹道:“师门不幸。”
我:“?”
袁无功便解释道:“宫廷御医一大半都得来药王谷拜山头,按规矩,药王谷也是需要派几个弟子长期留在京城以备不适。”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懒怠,像是讥嘲,“药王谷成立之初,宣誓生死前无高低贵贱,一代又一代,真是把这条谷规践行得极好。”
我哑然。
袁无功笑笑,跟我挤眉弄眼:“当然啦,生死前无高低贵贱这句话原本就是错的,王室尊贵如当空日月,怎能——”
“不。”我极轻地说,“生死前无高低贵贱。”
袁无功又顿了片刻,笑着绕过了这个话题:“一般来说,派几个内门资质优秀的弟子来就可以了,但是全谷上下一致觉得我最清闲,所以就把我发落来这里了。”
我跟他就这么慢悠悠聊了好几句,都没动筷,小秋嘴里塞满食物,举着个鸡腿,无辜地眨巴眼睛:“你们不吃吗?”
吃,当然得吃,袁无功负责给钱,不多吃点简直对不住他那张风靡京城的脸。
在黑风岭的时候,我就知道小秋食量奇大,习武之人似乎消耗得特别快,我看他风卷残云一通狂吃猛塞,袁无功点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
最后袁无功也抓狂了:“你个子也不算特别魁梧啊!怎么这么能吃!”
谢澄鄙视道:“我还在长身体呢,你懂什么。”说罢又往碗里添了一勺蛋羹。
“我不懂?”袁无功狞笑起来,“等会儿我在菜里给你加点料,你这辈子就别指望长身体了。”
“你敢!”
我笑着端一盏茶,看他俩吵架。
前途灿烂,阳光灿烂。
玄凤飞出来,停在我旁边的窗框上,我们这一桌在二楼临街,望出去就是京城繁华的一角。
他俩吵得很起劲,我就从碗里捡了些米饭喂玄凤,它却不吃,蹦跳两下,似乎示意我往外看。
我便看出去。
霍,经典桥段。
但是经典归经典,你不是要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管这桩一看就要惹麻烦的事吧?
玄凤小鸡啄米式点头,诚恳地与我对视片刻。
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