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412)
她其实不想管路嘉,可不管路嘉,她又良心好痛。
明明路嘉有钱有颜有实力,偏总让她产生此人孤苦无依十分可怜的错觉,一个成功的大女人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同情男人,但路嘉和赵姝童见过的其他男人,似乎都不太一样,赵姝童具体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能问题在于,路少他是个鸟人吧?
鸟儿都还有族群,没理由鸟人就该形单影只,赵姝童果断拍板了:“养什么孩子,你妈就是觉得你国内朋友少了,怕你呆不习惯——跟我走,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你多认识几个,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路嘉眨眼,笑了。
他笑道:“那当然,能入赵小姐青眼的定当不是等闲之辈,我很放心。”
赵姝童:“……”
问题可能还出在路少是个不时说话文绉绉的鸟人……他笑起来也太闪了!要不是路少整天一口一个老婆,赵姝童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在故意勾引了!
休想!
赵姝童不吃小白脸这一挂!
虽说赵小姐唯爱翘屁猛男,其他人可不一定,审美是复杂且包容的,八块腹肌的硬汉固然很好,清逸如仙的贵公子却也是相当动人心弦。
把路嘉带到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对着那一双双陡然亮起的眼睛,赵姝童仿佛身陷饥饿的鬣狗群,四面八方都是垂涎欲滴的猎手,而跟在她身后恍不知情的路嘉则好比一只误入屠宰场的小白兔,还在很礼貌地对着每个人微笑,殊不知他死期将近,即将被瓜分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上等货色!
极品!
吸溜!
“怎么回事赵姝童女士,你吃这么好不和姐妹们分享?”
“嘘嘘嘘小点声,乱说什么呢……”
“我乱说,我哪里乱说了!好牛逼一张脸,好能打的气质,死丫头背着我们吃米其林你还指望我对你有好话?”
强行把赵姝童搂到边上的王小姐皮笑肉不笑,示意赵姝童回头看现状的惨烈。
赵姝童回头看……不忍直视。
但赵姝童到底是位很负责的引路人,只是跟朋友聊了几句就又回头去关照路嘉,却发现路嘉不知何时已脱离了莺燕环绕,带着一身未散的脂粉气安静地走到她身旁,赵姝童疑惑一蹙眉,他才挠挠侧脸,略腼腆地道:“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跟不上话题。”
娇小姐们聚在一起爱聊什么,无非是上个月又去哪里玩耍最近血拼到什么好物,市里哪家网红餐厅终于预约上号了,这个星期天气不错容易出片,之后一起去打卡……无非就是这些,这有什么好跟不上的?
“我没去过花都,也没去过雪国。”他苦恼地笑了,“听不太懂她们说的那些娱乐项目……我都没玩过,听她们解释了,也不是很懂。”
他说得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可赵姝童却觉得他像一只掉在地上,因被天空放逐而茫然不知所措的小鸟。
“没关系啊,你可以主动跟她们分享你的过去,故事经历有重合,共鸣这不就来了吗?”赵姝童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开始教导,“没必要非得迎合其他人,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步调慢慢来,走得比别人稍微慢点又不丢人。”
路嘉一言不发地听她絮叨,最后才点头,说知道了。
可直到这天聚会结束,路嘉还是没能成功加入任何一个话题,倒不是他遭遇了排斥,姑娘们都很乐意带上这个新出现的漂亮青年,也热情地将他围在中间,可每当问他话时,他要么表示不解,要么只是很柔和地笑一笑——谁看了都明白他的心思不在此地。
若不是他偶尔会接赵姝童的话,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个先天不足的哑巴。
“难怪路家的儿子很少被提起……”就有人悄悄和赵姝童嘀咕,“这人确实挺怪的,基本不爱搭理人,就跟块木头似的在那儿干坐着,姝童,你平时跟他说话不费劲吗?”
赵姝童想了想她平时和路嘉的交谈……是很费劲,人与鸟人的喜悲不相通。
但和朋友口中的费劲,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赵姝童只好说:“他是怕生啦,我多带他来玩几次就好了。”
又带着路嘉出门几次,次次铩羽而归。
最后一次约在赛马场见面,赵姝童已对路少的交友计划不抱期望,她现在就怕据说过去柔弱不能自理的路少没骑过马,比赛中途摔下来断了腿,那她真没法和路少那个过分宝贝儿子的母亲解释。
小姐们精于马术的不多,却也爱看热闹,纷纷挤在马场边谈笑,而另几个少爷在这种场合曾经惯是被吹捧的焦点,其中一个姓范的混血儿更是马场的主人,他骑着一匹血统名贵的赛级马,多次赢得全场喝彩,可现在那些欢呼都不见了,姑娘们还是乐意和新认识的哑巴路少亲近。
毕竟路少话少归话说,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他从不突破安全距离刻意同她们中的某个人亲密交谈,他总是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主动和他说话他便会低下头认真倾听,态度专注又诚恳,可即便如此,也没人弄得清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交往态度落在女士眼里,是有分寸感,是行为绅士,可原本就为猎艳而来的男士就不一定会这么想了。
范老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向路少提出了一局比赛的邀约。
赵姝童对这番挑衅早有预料,便替路嘉回绝:“算了,别让新手加入你们的比赛,真伤到了可不是小事!”
“怕什么!我让他自己去选马,况且我们就是比个乐子,又不会真要命……男人嘛就得有胆量,路少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赵姝童:“……”
赵姝童登时火了,心说这是给脸不要脸,早就受够这帮人耍威风了,身上肌肉没练出来几两脾气倒不少,欺负外行人还要不要脸了,她冷笑一声,抱起双臂言简意赅直接告诉路嘉:“没必要答应,他有几个面子来押着你点头,让他滚蛋。”
范老板:“姝童好刻薄啊,听说你找的的那个男朋友家里是开面馆的,怎么,人家路少是你的备选项?”
“你——”
“赵小姐。”
和路嘉认识这么久,赵姝童对这鸟人张口闭口都是炸裂的秉性算是清楚一二,她常为路嘉的缺乏常识气得无可奈何——路少不靠谱,她需要多替路少长个心眼——赵姝童满心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路嘉开口时,赵姝童那动荡的情绪,不可思议地,便平复下来了。
“没关系的,赵小姐。”路嘉温和地道,“玩一局也好,我很久没骑马,就当是放风好了。”
他说的这么淡定,赵姝童也没辙了,只愁眉苦脸由着路嘉跟人走,而当路嘉牵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到赛道上,别说周围欢呼的女伴,连赵姝童都不得不承认,路嘉很适合手里握着缰绳。
他聊不了花都的灯红酒绿,也不清楚雪国山巅俯瞰人世的盛景,他不会玩时下最火最潮的电子游戏,但他手里牵着马,看起来就能去世间任何地方。
“我先带她走两圈,和她熟悉熟悉。”路嘉和凑上来的姑娘们解释,“……嗯?我不知道,但血统不要紧,她和我以前的爱骑很像,能在这里遇见算有缘。”
赵姝童努力挤到人前:“你真会骑马?”
“会啊。”
“那行吧……总之你小心点,别跟他们乱比,他们一会儿还要比跨栏比射箭,你别参加,老老实实跑完全程就可以了。”
路嘉非常听话地点头,表示绝不惹事,可他越听话,越单纯,赵姝童越是头痛欲裂。
就不该把这么淳朴的孩子带出家,范老板李大少都是些什么纨绔花花公子,路嘉跟他们能是一派吗,路嘉就长了张被拐了还要替绑匪数钱的脸啊!
等等,绑匪?
比赛哨声吹响,赵姝童在满场的喝彩声中依稀回想起……路少作为人质一个打十个的峥嵘往事。
可那是肉搏打架,讲究一个出奇制胜,那天黑灯瞎火路少也就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赛马射箭是有技术的,没练过几招容易出事故,路少那胳膊那腿儿舞文弄墨还行,要弯弓射大雕那真差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