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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死心累(306)

作者:lynn海 时间:2024-06-13 09:53 标签:重生 NP 轻松 狗血

  它在两把竹椅间犹豫,眨眼间就轻巧一跃拱进袁无功怀中,沾了泥土的爪子不客气地在人衣衫上乱踩,它把毛绒绒的脑袋抵在了主人苍白的下颔边。
  “我找你……”我看看乌云,笑道,“是想听你自己跟我说。”
  袁无功好像也要打喷嚏了,他试图把乌云动来动去的耳朵按下去,埋着头道:“我说了你就信?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还没长教训?”
  “谁让我是你相公,我不信你,你岂不是会很委屈?”
  他又在笑了。
  他眼睫长长的,像刚刚破茧的蝴蝶,湿漉漉的翅膀有着向死而生的力度,在用尽全力扑动,我心脏便莫名跳得很快,我觉得我的胃里也住着这么一只不安分的蝴蝶。
  他狡黠地道:“那你得先喊声好听的。”
  “好听的?什么,什么是好听的……阿药?”
  “不对。”
  “你原来不喜欢阿药这个称呼吗?!”
  他哼来哼去,让我自个儿猜。
  “阿药?小药?药儿?到底喜欢哪个你说句话啊。”我痛苦地掰着手指算了许久,他笑吟吟地望着我,乌云被我俩闹得不堪其扰,在袁无功怀里不住抗议大叫。
  我福至心灵。
  我:“羽仪。”
  他眼睫颤了颤,垂下闪烁的眸光,他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可袁无功还是说:“不是这个。”
  我:“……”
  这就是在作了。
  我:“你想让我喊什么我就喊什么,咱们不计较这种小事了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出!”
  袁无功叫得比乌云还大声:“你对我一点都不用心!你嫌我太计较!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相公的?”
  很难说二夫人这矫情的一面是上哪儿学来的,我只能向上天祈求,千万不要让冰儿和小秋瞧见这一幕,家里有一个袁无功就够折腾了,他们俩不能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算了,二夫人这些年不容易,谁不想矫情不想作,谁还不是个——
  我:“……”
  历经艰难险阻,乌云好不容易逃脱魔掌,耳朵倏的从袁无功指缝间钻了出来,炫耀般在那里扑簌簌立好了。
  仔细一看,却不是乌云自己的功劳,袁无功手竟一直在颤,手在颤,嘴唇在抖,他眼中倒映了满天星川,波光粼粼,月色的涟漪在湖中心一层层往外扩散。
  乌云:“喵?”
  我开口,道:“我相信你,宝宝,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你,想当羽仪也好,想当袁无功也罢,都没关系,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随心所欲地生活。”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我们家最不聪明,又最可爱的阿药呀~”


第305章
  很久以前,我和英娘熊瞎子们尚住在黑风岭,玄凤还是只说话结巴字字冷酷的资本主义无情鹦鹉,当时的我打着山贼抢亲的名号,用尽手段把从山脚经过预备前往秦王领地参加婚宴的姬宣抓回寨子——而就在之后的某个上午,我第一次见到了袁无功。
  他果然如玄凤所言,独自站在山崖边,黑风岭地处偏僻,多的是未有人迹的野林,那断崖下浮着丝丝缕缕的云雾,我匆匆赶到时就看见一个被风吹得衣袍不住翻飞的背影,那时他很瘦,不比之后在黑风岭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之后来得骨肉丰润,我看他的第一眼,莫名觉得他很像一只心灰意冷的蝴蝶。
  但不知为何,后来我就没再这么想过袁无功,他坏起来比毒蛇更危险,刻意要撒娇弄痴时任何猫都比不上他半成功力——我用蛇比喻他,用猫比喻他,却忘了我对他最初的印象究竟是什么。
  我喊他,他就回过头。
  我说那里很危险,让他赶紧从悬崖边离开,他听了便朝着我笑起来,其实回忆起来他这一刻应该算得上友善,只不过吃亏在颧骨突出,连向来鲜妍的嘴唇都黯淡,长发乱舞,那不言不语微笑的模样竟比藏在雾里的妖魔还可怕几分。我已经记不太清那时的场景了,总之他朝着我这个路过的好心人笑一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结果无需多提,他不曾邀约,我却自然要作陪,千钧一发之际我追着他一跃而下,在半空捉住了他,就这样团成团咕咚咚滚在崖壁上斜斜生长的树冠里,便是有无双作为缓冲,等我跟他一路摔进崖下蜿蜒的溪流边时,我俩等同惨遭无情蹂躏的破抹布,几乎都已经没法看了。
  我一条腿折了,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浑身都是擦伤,他被我全程严严实实护在怀,倒是不至于似我凄惨,我们仰躺在铺满青石的浅溪中央,头疼腰疼哪儿哪儿都疼,闹出这么大阵仗,那些被惊散的云雾此刻又开始慢慢地顺着风往远方飘动。
  自杀被救,旁观者眼中这自然是好事,但对于事主而言,恐怕会有截然相反的观点,毕竟自杀是很需要勇气的,在袁无功眼中,我或许只是个扫兴的绊脚石。
  我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在粼粼反光中,他半张着嘴,正呆呆地望天,脸上不可避免被树枝东一道西一道划了血杠子,幸好都不算深。他长这么漂亮,破相了对谁来说都不划算。
  我这头还在绞尽脑汁想些激励人的好话,却听见他又在笑,那种笑声说不上的奇怪,就如同他胸腔中空无一物,五脏六腑早就被山间的饿狼扒拉了个干净,以至于笑音在喉咙转一圈,都会幽谷产生空荡荡,寂寞的回声。
  我被他笑得一阵恶寒,想让他别装神弄鬼有话好好说,话未出口,他不笑了。
  他不如先被我绑回来的姬宣那么风光得体,脏兮兮惨兮兮,除了一张脸外看不出非凡之处,真不懂主神将其定义为天选之人的理由是什么。
  “……”
  袁无功没有笑。可能他从很久以前就没有在笑。
  他闭眼,枕着流水碎岩,泪与血无法分辨,溪流经过时就带走了它们。
  袁无功在我这儿哭过很多次,多是装哭撒娇讨好处,他的眼泪如同透明廉价的水钻,初时还会被短暂迷惑,看多了就未免显得无趣,毕竟有几个观众会反复去台底下看一场起承转合都咂摸到无味的戏剧呢。
  他笑不一定是真笑,他哭,一定是真伤心。这么多真伤心,如何怜惜得过来。
  索性随他哭吧。
  “羽仪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我答道:“梦见的。”
  他自是不信这个说法:“青宵告诉你的?……你倒是会笼络人心,我师弟天真无邪,你也下得手去玩弄。”
  “……”我温和道,“我没有玩弄过任何人。”
  袁无功立刻痛心质问道:“为什么不玩弄我?”
  “…………”
  当初我就不该把他娶为二夫人,本来好好的清冷神秘医师,喜怒无常高高在上,打着一手运筹帷幄的王炸牌,现在叫我惯得是越发没个正形了,瞧这没皮没脸的样子,说他七岁都嫌多。
  大概是我的沉默过分震耳欲聋,他意犹未尽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轻描淡写道:“你梦见了多少。”
  “凤凰花。”
  “嚯。”
  “兔子。”
  “嗯嗯。”
  “你的师兄。”
  听见最后这个回答,袁无功无所谓地一笑,他轻声道:“还有呢?”
  我又默了片刻:“你希望我知道这些事吗?”
  他眨也不眨盯着我的脸,似乎要从各司其位的五官中辨识我真正的想法。
  半晌,他才垂下眸去,边抚摸着自己怀中打盹的猫,边平静地把问题重复一遍:“你还知道多少。”
  “没有了,就差不多这些。”想了想,我补充道,“还有一件事,蔡仁丹不是好东西。”
  “何以见得?”
  “他杀了你养的兔子。”
  “后来我自己也杀了啊,我杀得更多呢。”
  “那不一样,你不想杀的,你从来都不想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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