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373)
“说吧,知道你们这些小的没用,出什么岔子了让我听听。”
“阿药……你师弟被人绑架了。”
“……嗯?”
“绑他的人是当今天下第一,也是我,咳,算是我一个特别亲密的好朋友……”
“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
“三个……这不是重点!”我拽住尔雅的衣领,痛苦地在地上扑腾起来,“重点是你师弟想不开,他要放火烧了药王谷啊!”
尔雅若有所思地偏过头,随即:“那就烧啊,就当给易安他们报仇了。”
我:“你说得轻巧啊!你不想想药王谷还有其他无辜的弟子,你师弟这是真打算走极端了!”
“无辜?就那腌臜地儿,谁能是无辜?”
这回轮到我破音:“青宵不无辜吗!你就只有羽仪这么一个师弟还活着吗!青宵一直记着念着你们这些师兄,到头来你连他的生死都不在意吗!”
尔雅还没来得及开口,我俩半夜扰民的货色就被邻居点起灯出来操着地方口音恶狠狠地骂了。
等尔雅陪着笑送走了邻居,他一转身我便立刻把榔头藏到身后去,他无言地看了我片刻,半晌,道:“找个麻袋。”
于是翌日大早,我和尔雅就在客栈大堂外和姬宣会师了。
一般人初次面见摄政王,即使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会被姬宣那种久在军营漠然肃杀的气质所震撼,不论他本质有多温和,姬宣的冷是浸透了骨髓,当初我会给他起个冰儿的小名也是因此而来。可尔雅不一般,他戴着幕篱,上上下下打量姬宣许久,扭头就对我道:“这也是你的好朋友?”
姬宣登时皱起眉,敏锐地道:“好朋友?”
他冷酷地扫向我:“你是这么跟人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扛着麻袋:“不是,这个,不,我也没这么说过……”
姬宣盯着我看了会儿,一言不发就去客栈后院牵马了。
我们这次出门只带上了雪面娘,两人共骑问题不大,再加个尔雅,那场面就不太好看了,姬宣出手阔绰,当场拍板给尔雅另买了匹品种上佳的骏马,而几乎是在尔雅被交付了缰绳的瞬间,他就发自内心地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朋友多点就是好啊!”
他利索骑上马,并看向挤在雪面娘背上的我和姬宣。
我以为这会儿尔雅总该为他的师弟来质问我两句了,结果他只是充满柔情低抚摸着自己胯下这匹价值不菲的坐骑,尔雅无比真诚地道:“……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扬起缰绳,尔雅一马当先快乐地冲了。
一路不多废话,我们朝东赶路,连顿热饭也没停下来吃,总算在入夜时分到了姬宣安插在当地的一处据点,离李严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两日路程,不过此行目的不是急着回去感谢李严的料事如神,如何想办法把袁无功那越走越偏的想法扳回来才是正经。
姬宣看了传信,给了我肯定的消息:“路上有人见到他俩了,谢澄确实是带着袁无功往这个方向来,我们最迟后日能跟他们碰上。”
“谢澄?对了,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说是今年武林大会的榜首?”纵使跟姬宣不熟,身处别人的地盘,尔雅也能毫不见外地插话,“怪不得闻人钟说绑我师弟的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跟我师弟有仇吗?”
我正要开口解释,姬宣道:“没仇。”
尔雅笑道:“那你跟我师弟有仇吗?”
“也没仇。”姬宣淡淡道,“最多有过小打小闹,但我和袁无功,不是仇恨彼此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姬宣又看我一眼,便面无表情道:“朋友。”
我:“………………”
这句朋友定性尔雅是信还是没信,我已经不想再费心关注了,他哼哧哼哧扛着麻袋回房休息,第二天又扛着麻袋跟我们继续赶路。
我们活人可以不吃饭,但我家雪儿绝不能饿着肚子干活,我中途去给雪面娘喂马草,回来时发现姬宣尔雅站在背风处,两人正在心平气和地说话,我隔得远听不清,大概是在说易安的事。
“……你师兄陪我母亲走了人生最后一段路,若他还在世,我会报答他这份恩情。”
尔雅是怎么答复的我没再往下听,过了会儿他们从拐角出来,尔雅经过我时低声说了句:“虽然你胃口太大,但你眼光不错,算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私事。”
我愣在原地,姬宣骑着马过来,他显然还在记恨我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喊我上马时,那声音真是冷酷极了。
不过当我靠着他胸口感慨了句幸好第一个娶回寨的是冰儿,这事儿就悄无声息翻篇了。
但冰儿再怎么神通广大,他能帮我做的事究竟是有限的,这世间种种艰难险阻,说到底都只能由我一一去蹚,一一去尝。
谢澄也和姬宣一样,都很想帮我,我既觉得他们有这份心意让我很是宽慰,又觉得他们不如学一学袁无功,就当个打滚撒泼任性妄为的熊孩子,让我焦头烂额,让我无可奈何,如此一来我在此地欠的情便会更少些。
走的时候……也能少些牵挂。
作者有话说:
临近完结,家里却有些变故,最近的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
第361章
我预想过届时见到袁无功谢澄会是什么鸡飞狗跳的情景,左右不过一个面容狰狞扭曲,一个满怀大义凛然,然后在两军会师的瞬间齐齐冲到我面前来疯狂告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谢澄最终带着袁无功到了我先前同李严绪陵他们共居的那处住宅,进大门前我正在心底琢磨一会儿见了人该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可尔雅背着他不离身的麻袋,挠挠头,忽轻描淡写来了句:“我先不跟你们进去,对着羽仪也别提我的事。”
“你要去哪里?”
他撩开幕篱对我微微一笑,尔雅既然都能跟我走到这里,估计也不会再反悔临阵脱逃,我便放了他自由行动,转而只与姬宣两人进门去,不出几步路迎面撞上绪陵,他一脸晦气,边拍打着自己的衣物,边回头不知是冲着谁嚷嚷:“别以为我跟闻人钟似的好脾气,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一早就得拿扫帚把你赶出去……什么玩意儿!”
他身后屋子敞着门,绪陵又站院子里骂骂咧咧,我停下脚步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说谁谁谁阴阳怪气阴险狡诈阴谋诡计一箩筐,这和把袁无功的名字大声念出来有何区别。
绪陵又怒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那些我不管,我也不在乎,总之你记住一句话,别给我弟添麻烦!你知道他断着一条腿还要天南地北替你奔波吗?……合着你不知道啊,那你矫情什么?你有什么好矫情的!真受不了你们这么磨叽的一套!”
那气势那派头,那叫一个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主打今儿哥就是要教训弟媳谁说话都不好使。
想到尔雅那个恶婆婆也磋磨了我好几日,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绪陵替我出气,我顿时心理平衡不少,姬宣站边上默默瞅着我躲柱子后偷听,他这么大个人还是很有存在感的,没多久绪陵就注意到了姬宣的存在,并惊讶道:“你们回来了?”
绪陵这一喊,那屋里立刻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数日未见的谢澄疾步走到院子里,他几乎是没有半点迟疑便将炯炯目光投向了我,先是在我面上巡逻般快速扫了一遍,紧接着就难掩焦急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腿上。
“你腿怎么了?”谢澄嗓音沙哑得很不自然,“你腿到底怎么了?”
他不等我回话就奔到我面前,我刚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为绪陵的言行叫好,现在就后知后觉出了一丝尴尬,谢澄视在场所有人为无物,径直半蹲在地轻轻握住我的脚踝,伤腿虽拆了做支撑的木条横板,纱布却仍从衣袍一角露出来,他动作已经够小心翼翼,可天下第一掌心的温度仍是令我冰冷皮肤掠过一层灼热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