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374)
我莫名稳不住身形,本能想扶柱子,手指刚递出去就被姬宣及时握住,我低头试着对谢澄解释:“我脚没事,不小心受了点伤,现在也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他在雪地一个人乱走,被捕兽夹伤了。”姬宣稳稳当当把我扶着,他淡漠补充,“就是养了这么些天,行走也还是有诸多不便,并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
拆台拆得未免也太无情了,冰儿。
谢澄虎口虚虚环着我的伤处,他沉默地蹲我脚边,也不抬头看我,就一个劲儿盯着我的腿,他肩背紧绷,眉峰冰凉,那种无需言语的压迫感寸寸弥漫,令谢澄惯常束起的头发都显得像是一柄凛然出鞘的长剑。
半晌谢澄才站起来。
谢澄:“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乱走。”
我:“我没有——”
谢澄不由分说打断我,他扶住我另一只没有着落的手,又对姬宣心平气和地道:“你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乱走。”
尽管谢澄语气并不激烈,可这实打实是句地位平等的责问,姬宣对此的回应是:“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
他俩一来一往对答流畅,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电光火石间,我对上了不远处绪陵的复杂视线。
绪将军左眼写着腻歪右眼上书恶心,横批:“能不能让我弟坐下来喝口热茶再来献殷勤,能不能分清主次详略轻重缓急啊?”
谢澄不再和姬宣进一步商讨责任划分,他低声问我:“能走吗?”
我忙不迭点头:“当然,我都说了我好得差不多——等等,你做什么!”
谢澄依旧没搭理我,他单手把我腰紧紧搂住,将我携在臂弯里,便这样迈步向前去,那种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态度着实惊呆我,以至于我双脚离地被他带着穿过院子进了屋,就是被放在椅子上了,我也还是云里雾里没回过神。
满脑袋都是夫纲不振,危!
危字还没放送完,我听见谢澄道:“你再给他看看,伤了腿不是小事,骨头出了岔子再想弥补就难了。”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这些事用得着你教我?”
“我不教你,你别装聋作哑就好。”
椅子置有软垫,屋里更是温暖,不知何时我手边已被热茶与糕点簇拥,谢澄抱胸正对我而立,姬宣则把手放在我椅子的靠背上,他俩都低着头,看袁无功慢慢把我脚上的纱布解开。
我坐立不安,左顾右盼,总觉得事情这个发展方向有些不对劲,满室寂然,我忍不住开口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谈正——”
冰药秋:“你安静。”
我:“………………”
绪陵本来是跟着我们进来的,他站在门边看了我这头一会儿,张嘴无声狂笑着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相公还把夫人当傲娇小猫,结果自己被小猫叼住后颈皮拿捏了。
闭站期间如果有更新,我会放在微博上,开站后再搬到这边来。
第362章
姬宣冷漠,袁无功狡诈,谢澄乖张。
我跟这些天选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美玉生辉自有傲气,我理解,便忍让,自忍让出发,到一步步走向习以为常,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光始终围着他们三人打转。
我以为自己是被困于一场胜负不明的棋局,但也许我想错了。
我只是与他们一起,在迷雾中走了个不大不小的圆。
故事自原点开始,也会在原点结束。
当这三人陪在我身边,难得放下过往成见,只顾着讨论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过分家常的话题,我对这个场面既感到陌生,又感到无比熟悉。
姬宣冷漠,袁无功狡诈,谢澄乖张。
这是事实。
可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明明受伤的正主是我本人,可在这场高质量低情商的对谈中我却缺乏话语权,围绕着我的伤情,话题一路发散,天选之人的明争暗斗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果不其然,第一个开作的永远是我家二夫人。
他扶着我的脚腕,确认完那里骨头无大碍后,二夫人他这才有心思开嘲:“真不错,没我看着,相公转头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德行,索性不如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废了腿老老实实留在我屋里,也不用平白无故受这一趟罪。”
三夫人察觉关键词,顿时警惕:“什么叫按照你说的那样把腿废了?你又背地里干什么缺德事了?”
我:“其实也不是,阿药他也没有……”
“他之前用了点手段,想要逼闻人钟自断双腿就范。”大夫人无论说多么可怕的话,面上都是一派云淡风轻,“当然,他没成功,所以暂时不用为了这个找他算账。”
阿药掐了一把我的脸:“你好意思跟我算账,你瞧瞧,我才多长时间没跟着,相公都瘦了这么多,你是怎么养人的?”
冰儿也掐了一把我的脸:“他为什么会瘦这么多,你心里没数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日夜操劳寝食不安?”
小秋把这俩人的手从我脸上拍走:“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呵,我没教训你,你倒不忘了来我跟前讨嫌,小秋,若不是看在相公的份上,你这一路早就在我手里死了千八百回了,消停点,别再来招惹我。”
“要跟我动手是吗。”
“用得着动手吗,对付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吗?”
阿药阴恻恻:“你当初明知相公回到这个世界,却故意瞒着我不说,别以为我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谢澄冷冰冰:“记得如何,忘了又如何,袁无功,我看这里只有你一人没有半点长进,好赖话你是听不分明,活得这么失败还自以为是,你也算独一份了。”
阿药大笑:“口才有长进啊,可惜,你原也只有笨嘴拙舌的才能去讨相公欢心,如今连这点幽默的天赋都丧失,你拿什么去留一个不在乎你的人?”
说着,袁无功把我的腿轻轻放回地上,谢澄也顺手替我拍了拍膝盖处衣料的褶皱,配合天衣无缝,回怼也毫不留情:“至少我不会强留不属于我的东西。”
袁无功马上向我告状:“相公,小秋说你只是个东西!”
谢澄怒道:“我说你不是个东西!”
我:“……”
很无辜,很莫名。
姬宣按着靠背,不做声地把我坐的椅子往后拉了拉,好远离流箭四窜极易误伤的战场。
然后姬宣也下了场:“一定要在这里拌嘴吗?太难看了。”
此言一出,不出预料……姬宣被集火了。
袁无功:“你得意,你清高,有相公陪着你散心郊游,王爷现在说话可了不得啊!”
谢澄:“是谁在拌嘴,是我想拌嘴吗?姬宣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
姬宣冷静道:“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圣手,一个是称霸江湖的剑客,别这么上不得台面。”
袁无功:“听听,咱们大夫人多贤惠,多有一家之主的担当!”
谢澄:“谁上不得台面,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惹我了,事不过三。”
姬宣:“……”
姬宣笑了。
姬宣那个死人脸居然对着另外两位夫人笑了!
姬宣温和地道:“好,你们继续。”
他转身就想抱我:“看来他俩还有些私事要单独处理,我先带你回房休——”
我拖着腿趁三人不注意,已偷偷摸摸挪到了门边,就差最后一步便可逃出生天,然而到底是功亏一篑,我一脚跨过门槛,谄笑着跟同时静下来望向我的三人摆了摆手。
我:“我就是出去找绪哥聊聊,对,我找绪哥,哈哈,我这就回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痛苦地拖着脚,坐回了他们中间。
可能是天选之人意识到口舌之争无益,在我喝完三杯茶吃下一碟点心后,他们终于记得这里还有个活生生的旁观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