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382)

　　“好。”他咧开嘴，也同我笑道，“我答应你。”
　　姬宣只是沉默，无论我拜托了什么谢澄又承诺了什么，姬宣没有做出任何属于他的评价。
　　直到尔雅进屋，他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节奏稍微加快点


第369章
　　尔雅进屋第一句是:“你怎么能打人呢？”然后接着第二句，“打人就算了，你怎么能让秦君去给他疗伤呢，我看你就是成心想害死我师弟！”
　　谢澄没见过尔雅，当下听得眉头都给深深地拧起来了，赶在他发作前我先一步笑着开口:“我要是想害死你师弟，又何必千里迢迢将你带来这里？”
　　“这倒也是……但你总得给我个质问的机会，不然我这师兄当着也太没牌面了。”
　　他说着就非常自在，非常理所当然地坐到了绪陵先前的那把椅子上，惯例背着他不离身的麻袋。他撑着脸，一个劲儿盯着我们三人看来看去。
　　“一个。”指姬宣，“两个。”指谢澄，“再加上我师弟——还有吗？你的好朋友都在这里了吗？”
　　谢澄莫名其妙:“这人是打哪儿来的，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汗流浃背:“对对对，就他们，都在这里了。”
　　“不是，什么好朋友？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秋成熟归成熟，在自己人面前他那骨子里的少年气却没多大变化，眼看他顶着一脸天真好骗就要被尔雅轻松带歪，姬宣终于敲了敲桌面，淡漠地发了话:“这是袁无功的师兄，他在问我和你，是不是闻人钟的好朋友。”
　　谢澄迟疑了。
　　他看了看尔雅，尔雅猛点头，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我只能回以尴尬的微笑。
　　许久，谢澄失落地，沮丧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当下我只得逼着自己从谢澄那好比寒冬过境的背景上转移注意力，我说:“况且我若不让你师弟暂且躺上几日，你认为就他那敏锐劲儿，发现不了你的存在？”
　　尔雅叹道:“那你也不该让秦君照顾他。”
　　“你还是认为，秦君和你师兄的死有关系？”
　　“不是吗？”
　　“是。”
　　“……”
　　麻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硬物，在尔雅脊背上很清脆地动了一下。
　　我直视着尔雅，语气温和地道:“如果真是这样，你要杀了秦君，替你师兄报仇吗？”
　　“……哈。”他挠了挠面颊上纵横的伤疤，漫不经心道，“当然，我不但要杀了他，还要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要他发自内心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
　　这个答案我不意外。
　　尔雅稍微向我倾身:“所以，真是他害的？”
　　“一半一半吧。”
　　“你要和我猜谜？不至于吧，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我不置可否，想了想，道:“这样，我告诉你易安真正的死因，而你则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眯了眯眼，却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就你这种又不会做饭打扫，又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我那纯洁善良不经人事的师弟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谢澄小声问姬宣，“他说的是毒医？他脑子有毛病？纯洁善良不经人事有哪个字和毒医挨得着边？”
　　小秋你有空吐槽尔雅对袁无功的评价，你都不打算帮我说句话吗？
　　连你也觉得我有八百个心眼子吗？
　　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哼哼哼……”
　　“我不会提什么苛刻的条件。”
　　“哼哼哼哼……”
　　“行吧，我不强人所难，阿药重伤未愈本就可怜，再瞒着他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这就把你还活着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我只作势要起身，下一刻肩膀就被尔雅坚决按回去了。
　　他诚恳地道:“你要我做什么？”
　　尔雅在入夜后离开了，带着姬宣手下的一干精兵，我倒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我就是怕他自己想不开要作死，他要承受不住打击就这么一闭眼一蹬腿，那我真没法和阿药交代了。
　　我目送他远去，姬宣则陪着我站在廊下，灯笼在夜雪下微微摇晃，光影的痕迹便斑斓而莫测，等马蹄声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我说道:“阿药至今都没对蔡仁丹动手，尔雅现在才想到要复仇，或许来得太晚了。”
　　“他不是现在才想到要复仇，他和袁无功一样，都认为蔡仁丹这类人虽活着作孽，但也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毕竟在生老病死前有力挽狂澜之力的医师，并不算多。”姬宣道，“现在他只是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认为尔雅即便见到了蔡仁丹，也不会杀他？”
　　“我认为他会把选择权留给袁无功。”
　　姬宣的猜测目前是对错难料，但我的生死仿佛已经在冥冥中有了定论。
　　翌日，当彻夜未归的绪陵带着前所未有的爽朗笑容向我打招呼时，我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的预感转瞬成了现实。
　　熟悉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亲昵与不耐烦:“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有什么惊喜要给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做事这么轻浮，也不害臊……”
　　“嘿嘿嘿媳妇你听我说……”
　　“好好说话，谁是你媳妇，没名没分占谁便宜？”
　　“有名有份！有名有份！我已经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爹了，找个空闲时间你就跟我回族里成亲！”
　　“……想得倒美。”
　　徐英嗔了句，含羞带笑，在黑风岭时她要管着上上下下一寨子的山贼，跟我单独相处，她又要扮演可靠的长姐角色，为不中用的弟弟撑起一片天，回忆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英娘真正放松的模样。
　　以至于当我看见她笑着偏过头，指节掠过微红的脸颊，我才意识到我无所不能的姐姐，其实也就是个在心上人面前爱娇爱俏的姑娘罢了。
　　是为了唯一的弟弟牺牲青春年华，却无所回报的……傻瓜。
　　绪陵故意抬高了声音:“这可不是一般的惊喜，我真怕你一个激动就晕过去……”
　　“别绕圈子，一天到晚话这么多，不是在替王爷办事吗，总是这么不稳重，谁会信服你？”
　　“王爷信不信我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快说，再不直说我就回去了。”
　　绪陵志得意满地笑了。
　　然而赶在他开口指认我的位置之前，我不顾姬宣谢澄复杂的目光，嗖的一声就窜上屋顶，啪叽一下就原地趴下，仅露出双眼睛在半空中鬼鬼祟祟地和绪陵对上。
　　绪陵的话顿时在舌尖打了个对折:“啊这……”
　　“这什么，你的惊喜呢？”
　　绪陵狐疑地盯着我，我绝望地盯着绪陵。
　　我:别——告——诉——她——我——在——谢——谢——您——了——
　　不待绪陵做出反应，徐英这下是真不耐烦了:“惊喜是长翅膀飞了吗？”
　　大概过了一千年那样漫长的时光，我终于听见绪陵用极其痛苦的语调道:“媳妇儿，咱俩成亲后暂时别急着要孩子吧……”
　　“……什么？”
　　“儿女都是债啊……”
　　徐英又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阳光下，数月未见的玄凤自徐英肩头展开翅膀，乘风停在了我鼻尖前那片霜瓦，它通身毛绒绒圆滚滚，两个圆点红得扎眼，显见是在徐英身边骗吃骗喝活得逍遥又自在。
　　我正想抒发一下相思之情，玄凤已冷酷无情地道:“怂包。”
　　“……”
　　“见个面都不敢，养你不如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