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65)
他还先前交代了商会的搬运工人在暗中捣乱,竟然也未成事。难道是郎靳他们提前发现了什么?
若是查不出问题,官府就没有由头对这些人抄家查办,他们还是拿不到那些账簿。
岑辗对此事也是惑然,恍惚间瞧见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霎时明白原来他不是黄雀,而是那只捕蝉的螳螂。
他大步从跳板走下,又上了杨文晖所在的船,汇报道:“下官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来建越两州的商会是诚信办事,皇上要是知道了定会欣慰。之后的修河工事还望杨大人尽力尽力,下官也好回都交差。”
说罢,岑辗拂袖离去,与郎靳擦肩而过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他很好奇那人用了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郎靳见岑辗盯着他,立即垂眸躲避眼神,躬身一拜,“大人还有何事?”
岑辗并未询问他们什么,摇了摇头后便离开了此处。
杨文晖脸色很是难看地走来,闷声道:“石料没有问题,麻烦几位老板卸货,款项会在修河款抵达后付给你们。”
话毕,他甩袖背手,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郎靳稍稍松了一口气,待手下偷偷前来报信,说守在府外和商会外的官兵全都撤了,他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他看着上下搬运石料的工人,眉头紧紧蹙着,深知自己还是难逃一劫,只求那人能信守承诺,保他一家和商会弟兄们的平安。
一个时辰前,醉仙楼厢房的饭桌上。
叶隐将纸笔放在了他们面前,“晚辈要的,正是杨大人想要的东西。除此之外,晚辈还要诸位写下一份指认书。”
郎靳当时疑惑自己是否听错,但对方又重复了一遍,确定让他们写的不是认罪书,而是指认书。
叶隐笑了笑,解释道:“这份指认书和真账簿,晚辈会交由可信之人送往庆都,幕后魁首究竟是何人,朝中大臣自有论断。诸位若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往后便多行善事,破财免灾。”
商人们还有担忧,便问:“万一杨大人还会对我们下手,我们当如何?”
叶隐喝了一口茶水,发现有些凉了,便放在了一边,“放心,他们过几日便会返回庆都,寻不了各位麻烦了。”
易小闻不解地撇了撇嘴,其他的他都听明白了,但杨文晖他们今晚的计策不是失败了吗,为什么主子说他们还是会回到庆都,难道他们还有其他借口回去?
郎靳长叹一声,回到自家商会后算了一夜的账,第二日便宣布关停大半商行,又将手中大部分的盈利捐了出去,用于在三月前因水患而倒塌的民房民田重建。
除了郎靳,两州其他商会也都不约而同地捐款赈灾,近乎掏空了他们所有身家。
曾称霸一方的几大商会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一时间,两州百姓众说纷纭,可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50章 扣押
庆都城外响起整齐的铁蹄声,引得城门守卫立即警戒,只见远方尘土飞扬,却迟迟不见人影。
后见两辆马车从城外悠悠而来,便有车夫立即下车上前,奉上巡抚令牌和圣旨诏令,对城门守卫说道:“车内是越州巡抚庾大人与建州巡抚曹大人,此行乃奉旨回都,还望兄弟放行!”
城门守卫听闻,旋即客气了许多,恭敬地接过车夫递来的证明查验。
他们听上头嘱咐过,东海之战大获全胜,圣上已颁旨命两州巡抚和沿海驻军总兵回都复命,回来的日子确实就在这几日。
如此一来,方才的马蹄声应当就是出自一同入都的建越军了。
城门守卫确认无误后才让道放行,“既是两位巡抚大人入城,那便请吧!”
“多谢。”车夫双手收回令牌与圣旨,递还给车中之人,随后驾车向城内而去。
马车向宫门而去,车夫惑然问道:“大人现在是要入宫吗?”
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庾鸿哲缓缓睁眼,宫门即将下匙,他们此时入宫不妥。
但他执意要在今日入城,其实还有别的目的,于是他说道:“先去官驿落脚,稍后本官自有安排。”
车夫领会:“是。”
——
而城外五里的一处平原上,士兵井然有序地扎营生火,准备在城外暂住一段时间。
梁介见叶辞川下马后便一直向庆都方向眺望,遂道:“大齐重文忌武,我们这些武将只能在皇城外驻扎,有传召才能入城。”
叶辞川颔首:“属下明白。”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越靠近庆都,他心里就越发惴惴不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跨过庆都的高墙,他将会遇见什么?
——
庆都城内,两辆马车停在了官驿门外,建州巡抚曹腾下车后与越州巡抚庾鸿哲打了个照面,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独自回房休息去了。
庾鸿哲并未走进官驿,而是转身又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去兵部尚书府。”
在成为越州巡抚前,他曾在建州任职过很长一段时间。
当年沿海驻军起义大胜后,宗翰明便从建州巡抚升入兵部任职。算起来,他还是宗翰明曾经的下属。
前些年原越州巡抚告老还乡,是宗翰明在朝中举荐,他才有幸得了这个机会。
宗翰明听管家通报越州巡抚庾鸿哲来了,推辞道:“让他回去吧,就说夜深了不便见客,有什么事明日朝堂上说也一样。”
管家自然是听自家老爷的,便回道:“是。”
“罢了。”宗翰明沉声一叹,“让他进来吧。”
几个月前运河大溃,河防营总兵蒋济钢脱不了干系,他乃兵部出身,如此作为就是在打兵部的脸。
十年前他宗翰明见江山满目疮痍才决意起兵,可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建越两州反倒遍地泥沼,他心中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问这位越州巡抚。
庾鸿哲跟着管家进门,见堂堂兵部尚书的府邸陈设装潢极为朴素,府中家丁仅有几人,绕过影壁再行几步便达正厅。
他进门后立即上前恭敬一拜:“宗大人,多年不见,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宗翰明冷声地应了一句,开门见山问道:“庾大人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庾鸿哲见宗翰明态度冷漠,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了,他顿了顿,再言:“下官谨记宗大人恩情,若无大人举荐之恩,下官也不会有今日。”
宗翰明眉头微蹙,心中却是后悔当年举荐的,遂正声道:“庾大人今夜是来叙旧?”
未等宗翰明的拒绝说出口,庾鸿哲紧跟着说道:“宗大人,下官念及当年恩情,特意来提醒您一句。如今建越两州的背后关系复杂,不宜交往过密,也不宜针锋相对。”
他盘算着杨文晖和蒋济钢迟早要从沿海回来,他们一旦返回庆都,势必牵扯到建越两州的贵族世家,那可是连他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宗翰明身在官场数十年,自然明白庾鸿哲的意思,他敛了敛眉眼,沉声质问道:“庾大人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是否也牵涉其中?”
庾鸿哲噤声,沉默良久才回道:“下官乃越州巡抚,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好一个越州巡抚!”宗翰明起身质问,“庾大人既然身为越州巡抚,不为百姓办事,反倒对官员往来耿耿于怀。这便是庾大人的为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