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15)
李昌宝双目灿然,一时竟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轻喃:“是她。”
几日前,李昌宝一如往常地在街上游荡,忽听一阵啜泣声,惊异地环顾四周查看。
只见四人抬着软轿从他身旁经过,轿中正坐着一名哀痛垂泪的女子。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甚是惹人垂怜。
李昌宝看清轿中女子模样后,呆愣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身旁侍从,慌忙问道:“刚才过去那人,像极了我娘。可世上怎会有人如此相像!”
侍从也很是不解,“是啊,那姑娘与故去的夫人属实相似。”
“还不快去查,本少爷要知道她是谁!”李昌宝说着,猛地将侍从往前推了一把。
侍从没多久便打听到了女子的身份,女子竟是朱雀坊醉春楼中新来的花魁玉娘。
打那以后,李昌宝便日日流连花楼,只盼与玉娘再见上一面。
奈何鸨母将玉娘藏得紧,寻常客人轻易不得见。
今夜再见玉娘,李昌宝更加确定她像极了自己故去多年的娘亲,思亲之心不绝,他即刻唤来了鸨母莲妈妈。
莲妈妈方才回绝了一位老爷,听闻李家钱庄的少爷有请,扭着腰便过来了,笑着说道:“哟,这不是李少爷吗?您唤奴家何事,可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奴家这就给您安排!”
李昌宝摘下腰间钱袋,干脆地抛给了莲妈妈,直言:“本少爷要见玉娘。”
莲妈妈掂了掂钱袋重量,低呼了一声,拉开口子往里瞧,见里头少说也有五十两,笑意略有些许僵硬,柔声婉拒道:“少爷怕是不知,玉娘本是富贵人家,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卖艺不卖身,不接客的!”
李昌宝嗤笑一声,知晓这是青楼一贯的说辞,说白了就是为了抬价钱。
他抬手向身后招了招,立马有下人上前,将手里一直捧着的匣子交给莲妈妈。
莲妈妈不解地打开匣子一看,不止是她自己,周遭其他客人也不禁大呼。
莲妈妈合上匣子,紧紧抱在怀里,眉开眼笑着说道:“李少爷豪掷千金求佳人,奴家怎敢拦着,这就去替您上楼问问玉娘!”
大堂众人见此,眼含妒色,可又无可奈何,谁叫他们没有李家钱庄这般殷实的家底呢?
“李公子。”
一支柔荑轻掀二楼香阁纱帘,玉娘倚帘羞看,柔声唤道:“公子可愿上楼与奴家相谈?”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宋朝蔡伸的《一剪梅》,原诗: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
作者偷偷冒头:阿酒怠惰了很长一段时间,近期尝试一下恢复日更。但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去健身房,留给码字的时间不多,还是不太确定更新速度。总而言之,让我先试试怎么安排时间合适。
感谢观阅!
第79章 伪装
玉娘房中布置得很是雅致,古画名书整齐地排在架子上,窗边的花枝翠嫩挂露,应当是新摘的。
李昌宝被侍女带入房中桌边坐下,只听屏风后传出的琴声如绢丝,谣歌轻唱间,带着隐晦的哀诉。
他自小受家业荫蔽,故而上学时很是随意,如今硬挤脑袋掉不出几点墨水,却对这如泣如诉的歌声共情悲悯。
一曲唱罢,琴声终了,李昌宝却迟迟未从哀痛中回神,呆坐在原处良久无话。
直至玉娘缓步从屏风后款款走出,轻唤了一声:“李公子。”
李昌宝这才回过神来,凝视着玉娘,不由感叹了一句:“像,太像了。”
玉娘眼带惑然,盈盈上前,微微福身后问道:“李公子说奴家像谁?”
李昌宝摇头不答,反问道:“刚才的曲子,本公子听着觉得很是沉闷,玉娘可有心事?”
玉娘一惊,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是奴家不对,惹公子不快了!”
在玉娘脸上看到了故去娘亲的七分模样,又听她这般娇语自责,李昌宝哪儿还舍得责怪,便道:“本公子没有不高兴,你要是有冤可与本公子说说,我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玉娘正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畏惧地摇了摇头,垂下头说了句:“奴家没事。”
李昌宝意会,转头屏退了其他人,拉着玉娘的手坐下,柔声再问:“他们都下去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前几日我在街上见过你,那时便见你楚楚可怜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听闻此言,玉娘再也忍不住心绪,攥帕垂泪,“公子这般交心,奴家也不好再瞒着。奴家并非如莲妈妈所言是个富家女,而是出身寻常人家。”
她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再道:“奴家原是订了亲事的,奈何夫君经商不得,便将奴家卖入青楼还钱。”
李昌宝怒然,又问:“你爹娘不管吗?”
“爹娘收了聘礼便不管不顾了,奴家在这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玉娘哭得更是悲戚,直叫李昌宝心头酸涩非常。
李昌宝他紧握着拳头,愤慨地砸向红木桌边,“竟是如此!玉娘你放心,本公子定想办法带你离开!”
他又怎能看着与娘亲如此相像的人沦落青楼呢?
玉娘眸光闪烁,紧握着李昌宝的双手,柔声恳切道:“若能带玉娘远离这是非红尘之地,玉娘此生定不负李郎!”
李昌宝后槽牙紧咬,重重一点头,起身留了句:“你好生等着,本公子这就去想办法。”
天色越发暗了,普通百姓可惹不起五城兵马司,又知今晚他们是再见不到玉娘了,便无趣地渐渐在醉春楼散去。
莲妈妈站在门口亲自送客人们离去,余光瞥见李昌宝从楼上下来了,立即回首嘱意其他姑娘好生送走各位老爷,便提着裙摆走路大堂,迎上了向她走来的李昌宝。
“李少爷这么快就下来了,不和玉娘再聊聊?”
李昌宝:“我与玉娘相谈不过寥寥几言,便觉二人甚是投缘。莲妈妈,本少爷想带走玉娘,您开个价吧。”
莲妈妈一愣,眼珠子提溜一转,说道:“李少爷,您也是咱们醉春楼的常客了,要给楼里姑娘赎身是什么价您不是不知道。况且这玉娘可比其他姑娘还要贵些呢!”
李昌宝不悦蹙眉:“玉娘和我坦白了,莲妈妈你多说无益,直接说数吧!”
“既然如此。”莲妈妈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示意。
李昌宝瞥了一眼,轻松道:“两百两?”
莲妈妈掩唇低声笑了笑,纠正道:“不对,是两千两。”
李昌宝愕然,怒斥:“莲妈妈,你这价格不对吧!”
楼里其他姑娘的身价他是知晓的,往日最贵的也没有如此夸张。
莲妈妈解释道:“李少爷既然知晓玉娘是怎么来的醉春楼,奴家不妨与您直说了,她未婚夫君将她卖给楼里时,可是拿了八百两走的。近些日子醉春楼供她吃供她穿,花费可是不少呢!”
李昌宝:“但再怎么花也用不着两千两吧!”
莲妈妈颔首后道:“往先确实不用这么多,可喜欢玉娘的人不少,方才就有两位老爷问过了。城东的潘老爷开的就是这个价,他已经回府上取钱了,估摸着这两日便会来带走玉娘。李公子要是真喜欢,可要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