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14)
叶隐暗抚袖中佛珠,缓声道:“诸位不知可否听在下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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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吃醋
闵成哲眸光大亮,“陆主事请说!”
叶隐:“闾州饥迫,一味向灾区送粮撑不了多久。而着眼如今大齐病症,无外乎缺钱、缺人、缺兵。既然要开方,便得对症下药。在下建议三军与各地工事择拟人丁空缺,向受灾各县提出征收,一来减少灾民人口,延缓粮食的消耗,二来也填补了军营和各工事的劳力。”
“如此,实则是将灾民分散到各州各县,以苦力换饱腹。”闵成哲面色忧愁,再问,“境内各州城倒是好说,可宁州与奎州怕是有心也无力啊。”
叶隐再道:“不若将今年粮道延边田地缴纳的粮税归入军需,先解眼下之困。方才提议征收的人丁可调出几支前往粮道,另辟田地,以供来年两州的粮草军备,还能将今年空缺的粮税补上。”
粮道若仅做运输之用未免过于浪费,既然宁奎两州不宜种植,那便以粮道取直,在粮道边辟出足够军需的耕地。如此一来,无需各地硬着头皮挤出粮草,军营也能自供了。
方逸云定了定神,稍稍整理了思绪,意会道:“如此一来,闾州灾民被分散到了其余州城,既解决了各工事劳力不足的难题,又为边境两州提供人手种田,不仅谁都不会饿死,还能解决两军长久之难。不得不说,眼下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是啊,解决了一时困境,万一再起灾祸,朝廷仍会陷入两难。调灾民前往粮道垦地耕田,此乃远谋之见!”闵成哲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赞叹,立即起身向陆渊渟敬酒,“寒知,请与我共饮一杯!”
叶隐恭然颔首,惭愧道:“在下大病未愈,以茶代酒,望大人莫要嫌弃。”
他扶着桌沿起身,手捧茶杯相迎。
“怎有嫌意?寒知才学,成哲甚是钦佩!”闵成哲说着,畅意地饮下杯中美酒。
席中几人相谈甚欢,不觉又吃了几盅酒,隐隐有了些醉意。
方逸安拉着郑德玩了两把牌九,转头又拿起羽箭同闵成哲投壶,手中酒杯未空几时。
眼看着方逸安醉意上头,闵成哲赶忙劝说他别再喝了。恰逢宵禁的时辰将至,闵成哲不便留宿,便亲自将几位大人送至门口。
“听闻近日城中有官员失踪,诸位回府路上小心些。”闵成哲嘱咐道。
方逸安醉醺醺地靠着马车,冲郑鹤招了招手,“郑大人,我与你府上同路,我们一道走吧!”
郑鹤也听说近日庆都不太平,方逸安这模样怕是路都走不直,便没有拒绝,跟方逸安上了马车。
易小闻驾着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口,他利索地跳下,将矮凳放在了车边,方便主子上车。
岑辗牵马走来,问:“陆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叶隐婉拒:“少卿今日喝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可你身边就跟着个小孩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岑辗说着,看了一眼易小闻。
易小闻不满地叉腰道:“我身手好着呢!而且我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
叶隐被易小闻气恼的模样逗笑,而后对岑辗再道:“家宅离此处不远,少卿不必忧心。”
“那好吧。”岑辗看向易小闻叮嘱道,“小子,看顾好你家大人!”
易小闻噘嘴忿忿道:“用不着你说!”
“小闻,不得无礼。”叶隐缓步上车,掀起帘子与岑辗告别,“少卿,告辞!”
岑辗看着陆家的马车远去,回想起陆先生方才在桌上的高言,心中敬佩之意更甚。
他翻身上马,心里琢磨着陆先生的话,慢悠悠地向自家而去。
叶隐静靠着车壁养神,他已许久没有同这么多人交集了,纵使是费心了些,但今日之后,有这几位大人青眼,他在朝中也算有了帮衬。
易小闻平稳地驾着马车,经过胡同口时,忽觉耳边有疾风拂过,他立即警惕地掀开车帘查看,见叶辞川竟然钻进了主子的马车。
叶辞川抬起食指置于唇前,示意易小闻莫要出声。
易小闻意会点头,默默将车帘放下,边角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以防外人窥视。
叶辞川脱下斗篷盖在了叶隐的身上,默然凝视着装睡的叶隐。
兴许是被盯得有些发憷,叶隐无奈地低笑一声,幽幽睁眼道:“看着我做什么?”
叶辞川唇线平齐,闷声说道:“看看我的好主子背着我跟别人出来吃酒,心中可欢喜?”
“长安,我此番赴宴是为了拉拢朝中人脉。”叶隐好生解释。
叶辞川:“我知道。”
在得知叶隐参加闵成哲私宴的时候,他就明白叶隐的想法了。
叶隐笑问:“那你怎的如此气恼?”
“看见主子和别人同行,他吃醋了呗!”易小闻憋着笑说道。
叶隐轻声斥责:“小闻,你在我身边松散惯了,越发没规矩了?”
易小闻鼓囊着腮帮子,委屈巴巴地说:“主子,属下错了——”
“我就是吃醋了。”叶辞川笃定地说道,躬身站起挤到叶隐身边坐下,双手环在胸前,看起来气恼非常。
叶隐无奈低笑:“多大了,怎的还小孩子脾气?”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往旁边挪了些位置,让叶辞川坐得舒坦些。
叶辞川也知道这样有些幼稚,可他就爱在叶隐身边如此,垂头闷声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只是仗着你疼我罢了。”
叶隐一愣,长安会有这般情愫的确是他先前疏忽,以为都是男子没有隔阂,时间一长便成了习惯。
叶隐浅思着,忽觉肩上发沉,微微偏头向身侧看去,见长安正靠着他合眼浅眠。
他听长安的气息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却没有将人推开,鬼使神差地纵容了长安的亲近。
叶隐紧攥着手中佛珠,不断压抑着躁动的心绪,可他深知这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因,用十年心血浇灌长成,不论是他还是长安,都难以自拔了。
只是万千冤魂在上,不宜妄念,不可妄动。不管他与长安如何抉择,都不能阻碍他为死去的将士与百姓伸冤。
——
朱雀坊醉春楼,妙人踩着鼓点摇曳,曼影在红纱中若隐若现,广袖翩然间软香飘散,勾得郎君心魄。
侍从匆忙跑进花楼,踮着脚尖向内瞧,总算找到了正优哉游哉吃酒的自家少爷。他拼命从人缝中往前挤,废了好大力气才来到雅座,对少爷低声劝说道:“少爷,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您何时回去啊?”
李昌宝拿起果子啃了两口,又随手丢到一边,抓起糕点往嘴里塞,“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再说了,宵禁算什么?”
又不是没被那些当官的抓到过,知道他是谁以后,不还是照样把他放了?
“玉娘,是玉娘!”
大堂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闻声后连忙抬头查找,果然见二楼有一娉婷佳人慢步经过。
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似被这嘈杂声惊扰了一般,循声敛眸下望,更是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一男子不由得仰面起身赞叹:“曾见诗中提及‘堆枕乌云堕翠翘,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1]’,寻遍美人图芳颜,比不过今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