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61)
叶辞川任由叶隐把玩他的头发,更是纵容似的微微偏头,让他能够得着,温声道:“看来你娘很喜欢军营。”
叶隐点头:“嗯,自我记事起,我娘就总在营里待着,她说如果可以,她也想上上阵杀敌,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就尽自己所能,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回来时,能有一口热饭吃。”
所以年少时他去空山寺求学,每逢回都探亲,将军府不一定能找到双亲,校场里一定能看到他们。
叶辞川笑道:“我记得自己年幼时听说过你的名号,还想请教你射艺。奈何陆小将军南征北战,没多少空闲的时候,看来是随了父母的性子。”
要不是十年前的一场大祸,叶隐现在应该是镇守边境的悍将,怎会像现在这般?
叶辞川沉思着,握住叶隐的手轻抚,拇指擦过他的手掌,发现他以前练武的茧子褪得七七八八,气虚使他的掌心几乎没什么血色,手指还是那么冰冰凉凉的。
感受到叶辞川的抚摸如轻羽在掌心滑过,叶隐被痒到笑出了声,心情愉悦了许多,说:“我后来不还是教你了吗,要不是穹山没有跑马场,我还想带着你骑马,迎着风恣意快活,好不自在。”
叶辞川松开了叶隐的手,再一次环抱住他,满心期许地说:“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的。”
叶隐笑着,自身与叶辞川目光齐平,“你现在的骑射还需要我教吗?”
叶辞川的视线被近在咫尺的药香迷了双眼,声音稍沉,肯定道:“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从小就这么听话,也不怕我把你卖了。”虽是这么说的,可被人如此全意信任着,叶隐的心中满是暖意。
两人相对而坐,不过半臂之隔,隔着厚重的衣物无法清晰感知对方的体温,却很清楚自己时下渐生的欲念。
叶隐冰凉的手指从叶辞川的脸颊滑下,途径微动的喉结,慢抚上他的颈侧,所过之处带着一阵难平的灼热。
被困缚的世俗杂念冲撞枷锁,他微仰着下巴,在叶辞川的唇角留下轻吻,似奖似慰。
叶隐刚要退离,猝然间被环抱着他的双臂束缚,令他逃脱不得。
“长安……”
未尽的话语在亲吻中被揉碎,燥热的鼻息相缠难分,细密的汗珠自后背滑向腰间,引得叶隐不适地轻声闷哼。
叶辞川双手紧抓着衣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求。他想要得更多,可叶隐病重十年,身子骨瘦得没二两肉,他实在狠不下心。
他轻舐慢吻,顺着叶隐的颌角,吻到了耳垂,哑声呵气道:“我的好主子,再好好养养吧,你想要什么药,刀山火海我都去拿。”
叶隐听闻,朦胧的双眼浮现几分茫然,在感受到腿边的灼热后,陡然意会了什么,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扭开头。
叶辞川也想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好转言道:“叶隐,我知你一路坎坷江艰辛,但扳倒谢元叡之后呢?你……是打算要我做皇帝吗?”
叶隐没有作答,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叶辞川抿了抿唇,回答道:“我有想为百姓谋福的决心,却没有统领天下的想法,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阴谋阳谋,尔虞我诈中。”
叶隐早预料到叶辞川会这么说,随后从容地回答叶辞川之前的疑问,“我说过的,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能逼你,包括我自己。”
叶辞川深望着叶隐,胸口惊起骇浪,又化作了一汪秋水,他紧握着叶隐的双臂,满心欲念困于薄冰,遂低喃了一声:“疯了。”
他猛地站起,快步走到窗边翻出,宛若逃跑一般离开了叶隐的家宅。
叶隐面色赤红,忽觉喉间干燥,拿起桌上茶杯喝水,惊觉杯子里是空的。
他连忙放下杯子,起身推门走出透气,良久才平复心绪。
“小闻。”叶隐负手向暗处轻唤。
易小闻乍然现身,垂首道:“主子。”
他向屋内偷看了一眼,发现二主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悄悄给暗处的戈绥打了个手势。
叶隐没有管他们的小动作,凝思后沉言:“和上次一样,明日一早你去礼部尚书府给太子送个信,就说……有一有二便有三,若想决胜,先下手为强。”
易小闻没太懂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清楚有心之人一定能听懂,颔首领命:“是!”
——
翌日,张英奕帮夫人收拾好碗筷,又替躺在摇椅上正饭后浅眠的母亲掩好被角,这才收拾自己的公服,准备去刑部衙门点卯。
但他一开门就见到陆寒知的身影,甚是疑惑:“你怎么来了?”
叶隐闻声回首,躬身一拜道:“大人,下官有事想与你说。”
张英奕不解:“什么事不能去刑部谈?”
叶隐微笑,压低声音道:“大人,今日一早我命手下送了一封信给常大人,托他之手送给太子。想必太子很快便会以礼佛寺偷工减料为由,彻查所有皇家工事,不出几日便能有结果。”
礼部尚书常修诚现在巴不得把身上的黑锅甩干净,所以他一定很乐意做这个中间人。
来张英奕府上前,易小闻说常修诚得知消息,在宫门打开后,就寻了个由头进宫找太子去了。
叶隐盘算着,如果他猜得不错,五日后的早朝便是结算之时。
张英奕警惕地环顾四周,掩口低声问:“为何把太子牵扯进来?”
叶隐坦然道:“检查皇家别院的事,太子出面比我们刑部更合适。”
有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权势就是当今朝野最足的底气。
张英奕又问:“那你来找我也是为了太子?”
他说着,眉心渐蹙,已然将不愿与党羽勾结写在脸上。
叶隐笑着摇头,“下官是希望大人能在太子查清工部确实存在渎职行径后,能与工部除尚书鞠成尧以外的官员好好谈谈。”
他算到张英奕为了自清,会刻意避讳太子和敬王,但想要彻底拉鞠成尧下马,张英奕的存在很关键。
而且出于私情,他希望能给工部侍郎方逸安一个出头的机会。
张英奕一时看不透陆寒知的想法,但隐约嗅到了些许眉目,“本官有时庆幸,你的良知尚在。”
若真让此等谋断千机之人,跟随异党,如今的大齐江山怕是难以招架。
听着他这句似夸非夸的话,叶隐低笑了一声,后问:“听说京卫所昨夜抓到嫌犯,已经送到刑部了?”
张英奕点了点头,展手示意叶隐同他一道前往刑部,边走边说:“你下值后不到半个时辰,人就被抓回来了。赵郎中没审多久,那人对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主动招认自己是前朝惠妃娘娘的表兄,因不满旧事才计划报仇。顺着他的供词,刑部找到了惜薪司太监的尸体,也让花炮局和宫女指认过了,的确是他无疑。”
他说着,暗暗观察着陆寒知,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早就意料到了结果。
叶隐也发现了张英奕在看他,平静地问:“如今证据确凿,想必他很快就会被处决了吧。”
张英奕犹疑地点了点头:“谋害皇亲国戚当株连九族,不过嫌犯全族仅剩下他一人,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案了。”
叶隐昂首向乌云遍布的苍天看去,怅然道:“也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