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59)
两人黑影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分成两路,一人带着白帆鹤奔逃,另一人负责引开追兵。
听到前方传来响动,京卫所的人立马赶来查看,发现有可疑之人跑远,一行人当即追赶,并通知城中其他人围堵。
经过岔口时,他们突然听到另一个方向出现响动,眼看着方才跑走的人没了踪影,以为那人是调转了方向,便连忙循声跟上。
可他们绕着庆都兜了一大圈,除了听到踩瓦声,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直到踩瓦声倏地消失,他们才发现自己是被人耍了,匆忙赶回之前的岔口继续搜查,却再也没找到可疑之人的下落。
一道黑影轻车熟路地将白鹤帆带到了一处宅院,没过多久,又一人飘然落在了院内。白帆鹤感觉与外界官兵的严查缉捕声对比,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们到底是谁?”白帆鹤警惕地握紧刀鞘,时刻准备动手。
叶隐从容不迫地摘下面罩,坦然说道:“在下陆渊渟,字寒知。”
“你……你是陆家的小将军!”白帆鹤惊诧万分,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移向了院中的另一个人,“那他是……”
叶隐抬手轻拍了拍叶辞川的肩膀,温声介绍道:“长安,今夜我让你帮忙救的这位,名叫白帆鹤,是前朝惠妃娘娘的表兄,按照辈分来算,你该喊他一声表舅。”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出自张时彻《芝园集》之别集《公移》卷五。此卷提到嘉靖年间,张时彻任江西巡抚时发布的禁止烟花爆竹燃放令的告示。本文仅参考。
感谢观阅!
第107章 后路
叶隐一言引得两人惊愕,院中气氛凝固,良久无人出声。
叶辞川微怔,脑海中关于往事的记忆支离破碎,经过这半年的拼凑,他才堪堪回想起一些,但对于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表舅”,没有任何印象。
白帆鹤震惊地凝视着自己的表外甥,往前走了两步,唤道:“九皇子,你、你还活着?”
过去的十年里,他时常懊悔自己当初为何离开庆都,得知定南王起兵谋反的消息,他没日没夜地往庆都赶,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江山已经易了主。
他听闻先帝与惠妃娘娘双双自刎,镇国将军府和骠骑将军府的将士们先后牺牲,年幼的九皇子被陆小将军带走,于是连忙向南寻找两人的下落,可不到不久后便听到陆小将军和九皇子身死的消息。
后来,他便在庆都附近落脚,等待着一个复仇时机。
没想到前几日突然有人给他送信,说眼下太后身在礼佛寺,身边守卫松散,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并告诉他工部在建造寺庙时偷工减料的消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他的确得手了,但朝廷办事效率比他想象得要快了许多,怕是难逃一死了。
白帆鹤猝然一惊,察觉到其中奇异,警惕地看向一旁的陆寒知,冷声质问道:“不对!传言你已经归顺朝廷,为何突然帮我?难道……这里是不是有埋伏?”
他说着,环视着寂静的小院,提防着下一刻就会有人冲出来。
叶隐在府中暗处的确安排了遮月楼的人手,但这是为了时刻严防有心之人靠近,并非针对白帆鹤。
叶辞川不耐地微微蹙眉,大步上前将叶隐护在身后,丝毫不顾念所谓的舅甥故情,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待着,随时可以走,我们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多年不见的“舅舅”和时刻挂念着他的叶隐,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见气氛僵持不下,叶隐笑着抬手将叶辞川护在他生前的手缓缓放下,缓声道:“长安,这是我选择的路,不能怪任何人。”
他知道长安护短,但白鹤帆会这么认为,恰恰说明他骗过了所有人。
他的话对叶辞川很是受用,叶辞川迅即收回手,站在了叶隐身侧。
白鹤帆见此情景后,越发想不明白了,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辈,传信给你说太后身在礼佛寺的人,正是晚辈。”叶隐坦然承认。
白鹤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说:“啊?那你和朝廷……我有些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既在当今朝廷任职,又设计暗害太后,陆寒知到底效忠于谁?
叶隐浅笑了一声,“晚辈想做的,和前辈的目的一致。投身朝廷实属无奈,望前辈见谅。”
白帆鹤低垂着眼眸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对方这些话的可靠性。
叶辞川惑然道:“为什么是太后?”
他们往前针对的是朝中的贪官污吏,这次为什么会对太后下手?
白帆鹤闻言回过了神,主动开口解释道:“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当时你还小,甚至可以追溯到你未出世的时候。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你父皇的后位在你出世的时候就是空着的,后来一直这样。”
叶辞川抿了抿唇,摇头道:“不记得。”
白帆鹤只以为他当时太小了,不记得也很正常,便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父皇曾经有过一位皇后,但先皇后在怀胎时意外受了惊吓,没过多久就死于难产。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一次,宫里其他皇子要么等不到出生,要么就是早夭,你是为数不多安然出世的。”
听说先帝有过调查,但查着查着就没了下文,像是有人在暗中阻挠。
叶辞川也生了几分疑心,问:“这是为何?”
白帆鹤继续为他解惑:“惠妃娘娘的母亲与我娘是妯娌,常有走动。她偶然间与我娘提起过其中蹊跷,说惠妃在怀胎时候也差点遭了难,有人在她的补药里掺了微末麝香,幸亏姑妈进宫探访时及时发现,没让惠妃服下太多,否则先皇后就是前车之鉴。”
叶辞川凝眉问:“有查出是谁做吗?太后?”
白帆鹤点头,续说:“姑妈当即下令封锁惠妃娘娘的寝宫,任何人不得离开,彻查后发现下药的人就是惠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那名宫女在逼问之下承认她是收了太后的钱财才这么做的。”
许久没有发声的叶隐适时补充了一句:“先帝在位时,太后暗中对其他皇子下手,又让褚家每隔几年安排族中女子入宫,想必是希望由褚家女诞下皇嗣,推褚家血脉为储君,此后名正言顺地把控朝局。”
白帆鹤点头示意认同,他注视着外甥,又添了些话印证这个说法,“你虽排行第九,但前面的皇子或夭折或伤残,健全的几人也不如你出色,所以先皇很是器重你。可越是这样,你就越招人忌惮,暗中对你下手的人也越来越多,更是在后来直接用天谴来逼你。”
叶辞川眉心刺痛,隐约想起自己儿时的确莫名受了一些伤。例如学习骑射时,马匹离奇发狂将他甩了下去,还有书房突然走水,饭菜查出剧毒等等。好像是后来父皇也发现了不对劲,命人严查他每日的衣食住行,这才安稳了一些。
照叶隐和白帆鹤的说法,谋害他的人应当就是太后了。
叶辞川冷声轻呵,“看来褚家安排如今的贤妃入宫,是还未死心。”
“褚家想将江山收入囊中,又不愿担下谋反的骂名。在得知先帝不愿配合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当今皇帝头上。曾经以正义之势起兵谋反的谢元叡却没有人真心待他,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地位和权势,和当初他剑指的先帝有何区别?你们说这好不好笑,可不可悲?”白帆鹤说着,大笑了几声后,眼中仅剩无尽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