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57)
看来铲除一个林高懿还不够,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重臣,全都在啃食大齐的根基。
叶隐见没有他的事了,临走前提了一句:“皇上,狡兔三窟是常理,三法司尽力清查后,发现目前世家手里还有许多账目对不上,保不齐还留有后手,微臣以为不得不防。”
话音落下,他躬身一拜,正声道:“刑部要务颇多,皇上若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谢元叡暗暗斟酌着陆寒知这番话的深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猝然握紧扶手,立即唤来一名太监:“你过来。”
赵辛见皇上指着自己,立即恭敬上前,“主子,奴婢在。”
谢元叡沉声命令道:“你送个消息去锦衣卫,让孔琦派几个人盯紧敬王。”
赵辛意会皇上这是对敬王又起了疑心,暗暗冷笑后应声:“奴婢这就去!”
“等等。”谢元叡喊住了赵辛,“朕记得你是魏顺带出来的,昨夜也是你第一时间护住了朕,从今日起你便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了。”
赵辛目光灿然,很是激奋地跪地谢恩:“谢皇上恩典!”
魏顺回来时恰好听到赵辛被提拔的消息,宽慰地对离开的赵辛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到皇上身侧,轻声道:“主子,鞠大人和常大人来了,在殿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谢元叡冷着脸说道。
魏顺匆匆出门传召,带回了鞠成尧和常修诚。
两人诚惶诚恐地跪地请安,佝着背脊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一句话。
谢元叡气哼了一声,质问:“朕听说礼佛寺偷工减料,才让大佛有倒塌风险,你二人如何解释?”
工部尚书鞠成尧连忙推卸责任:“皇上,礼佛寺动工后,一直是前任礼部侍郎褚明沣盯着,不让工部过多插手。臣对此也有过怨言,但……”
他想说当时褚家势大,无人敢招惹,又念及这么说有些不太妥当,遂掩了过去,道:“但褚侍郎似乎并不信任工部,直到后来的事发生,工部才接手的,确实不知之前如何计划。”
礼部尚书常修诚见工部的脏水就这么直接泼到礼部头上了,再不辩说礼部就要背下这口黑锅了,于是他反驳了鞠成尧的话:“鞠尚书,礼佛寺工事本就应当是工部主管,褚明沣说他要管你就给了,何尝不是一种渎职呢?”
“常尚书,一个礼部侍郎对工部指手画脚,你当时可是管也不管,现在倒头来说工部渎职?真是好没理啊!”鞠成尧仰着下巴高声斥责。
“你!”常修诚本就不善于理论,被鞠成尧这么一说,他心中就是有百般不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争辩。
谢元叡被两人吵得头疼,阴沉着脸色怒拍桌案,当即下令:“不论是工部还是礼部,但凡参与礼佛寺工事的,通通给朕严查!”
两人顿时不敢高声语,鞠成尧低下头道:“臣明白了!”
常修诚:“臣这就回衙门细细自查!”
叶隐安然地走出宫门,见易小闻驾车赶来,俯身缓步上车。
“主子,那个人似乎在找机会离开庆都,我们要不要帮忙?”易小闻压低了声量,只让他们两人听见。
叶隐坐回马车中,轻声道:“不必。另外,你通知宁州的人手,暗中加紧带个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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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表舅
昨夜那声巨响不明缘由,百姓就算听出是礼佛寺方向传来的,也都清楚那是皇家寺庙,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没胆子过去凑热闹,但看见官差将礼佛寺所在的大街严严实实地围住,心里头好奇地直痒痒。
张英奕带人细查火药炸开的范围,一转头就不见陆寒知的人影,略有些疑惑地对一旁的赵郎中询问:“陆侍郎呢?刚才还看见他在主殿前问话。”
赵郎中顺着尚书的指示看去,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了点印象,遂道:“回大人,下官记得刚才锦衣卫来了一趟,找陆侍郎说了两句话,他就跟着走了。”
“锦衣卫?”张英奕习惯性地皱眉,一番思考后,满目怀疑之色地望向了已成废墟的主殿。
陆寒知与他交了底,时下投身是假意,查清前朝覆灭的真相才是陆寒知的真正目的。
那么他想知道,礼佛寺倒塌和陆寒知有关吗?
张英奕并未直接命手下彻查陆寒知,而是选择加急刑部审查的速度,他对赵郎中正声说道:“安置火药的与将太后锁在主殿的想必是同样目的,以目前线索暂时无法断言行凶的人数。”
赵郎中问:“大人,我们从何处查起?”
陆侍郎查出太后昨夜单独见了敬王殿下,殿下赶来礼佛寺接受刑部盘问,没说两句就被宫里叫走了,皇上明摆着就是不让刑部审查殿下。
若是不能查皇储,那他们现下该从哪儿找啊?
张英奕凝望大佛之后的火药痕迹,提示:“火药。根据佛体被炸裂的程度,能看出这批火药的量不算很大,但凶手是以什么渠道获得的?而且他想要带进来,一定得有能掩人耳目的办法。”
“可火药一直是工部的火药局严控,外人不得接触,这歹人是从哪儿得来的?”赵郎中不解地疑问。
张英奕敛目,“火药失窃等同杀头大罪,工部不敢隐瞒,想必是从民间获得的。”
赵郎中问:“民间怎么获得?”
张英奕转头远眺,意欲向城外看,说出了心中的设想,“民间私营的花炮局。”
大齐前几年是不禁燃放烟花爆竹的,民间花炮局制作了许多新奇烟花,沿街贩卖,那时的年夜热闹非常,花灯彩胜以争奇,火树烟楼之斗巧[1]。
烟花璀璨漫天,大量的余辉渐渐落下后,情况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起初只是一点星火,但所有人都在庆贺新年,没有注意到火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房梁,肆意地在城中蔓延。
那一夜城中有多处走水,烧毁民房数十,受难平民成百,本该欢喜的年夜,成了无数人的悲剧。
从此,皇上严令禁止在城中燃放烟花爆竹,并强制撤销了多处花炮局。
但民风旧俗尚在,百姓上香时仍有燃放爆竹的习惯,因担心朝廷责难,便只在城外寺庙烧香时用上,朝廷见此也退了一步,不再继续过多刁难。
而百姓获取爆竹的渠道,便是曾经被强制关停后转为隐秘小作坊私营的花炮局,因为他们规模不大,朝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些人手里一定是有材料的。
赵郎中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没想明白,问:“花炮局的烟花爆竹能将佛像炸倒?”
这佛体的确是单薄了些,可说到底也是石头打造的,没这么容易被小小的烟花炸毁吧!
张英奕记得赵郎中刚来刑部不久,查办的案子不多,便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只要将烟花爆竹中的火硝、磺灰调好比例,加上木炭便是小有威力的炸|药。将东西聚在一起集中引爆,威力不容小觑。”
不远处,岑辗弯腰与同僚合力搬起木桩,正准备挪到空地上,他余光瞅见异处,愣神之间不慎松开了手。
大理寺官员被木桩的重量带倒,扑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吼道:“岑铭毅,你干嘛呢!”
“啊?”岑辗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查看同僚伤势,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是看见那门窗上好像有东西,一时晃了神。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