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92)
他们也想放水,可韦指挥使就在附近盯着,他们不能忤逆,只能对叶辞川下狠手了。
见场面胶着,一只冷箭趁着叶辞川无暇分心,从远处朝着他的后背射来。
未料一把弯刀突然从另一处飞来,直截打偏了暗箭的方向,最终使其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手握弩机的韦游惊诧地看着离奇出现的弯刀,很确定这不是锦衣卫所用,旋即见一名黑衣人从暗处出现,眨眼就赶上了弯刀的速度,反手握住刀柄,收回了刀鞘。而后那人双脚在树侧踏步,飞身冲向叶辞川,护卫在了他的身前。
戈绥双手握住腰后两把弯刀,以防备之势紧盯着面前的锦衣卫,“二主子,我们来了。”
“你是谁!”韦游愤怒地高声质问。他出宫后马上就下令调走叶辞川了,就是担心被那个什么劳什子遮月楼察觉,难道事情还是暴露了?
一声锐响划破长空,射箭之人明摆着是借鉴了韦游的手段,在暗中朝他的命门放出冷箭。
韦游连忙躲闪,但还是无法完全避开,手臂还是被一支长箭射穿,箭矢在韦游身上留下了血洞,牢牢钉在地上,看得出射箭的人是下了死手。
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疼得韦游自冒冷汗。他捂着手臂伤口,向箭矢的反方向看去,疼痛逼上他的头脑,令他脖颈都是红的。他怒声道:“到底是谁?”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手里紧握着的弓箭依旧对着韦游。
韦游立马认出长弓之后的人是刑部侍郎陆寒知,惊诧道:“陆寒知,怎么会是你?”
叶隐歪头冷视着韦游,很干脆地说明来意:“今日,我要带他安全离开。”
“你们不是不和……”韦游瞪大了双眼,再道,“你们是装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新帝执着对叶辞川下手,就是因为这个?
叶隐坦率承认:“前朝镇国将军府长子陆渊渟,字寒知,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名字,叶隐。”
他们既然打定主意离开庆都,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
锦衣卫中有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遮月楼楼主叶隐!”
暗处潜伏着的所有遮月楼弟子悄然现身,对叶隐垂首高呼:“楼主!”
叶辞川缓步走到了叶隐身后,“叶辞川,叶隐的人,从前也有人唤我——九皇子谢宁峥。”
第128章 内乱
韦游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倏地有了个想法,高呼:“快,拿下这两个前朝余孽!”
他原计划命锦衣卫对叶辞川动手,是想在杀了叶辞川之后,以湍急河流不慎将人冲走为由搪塞悠悠众口,毕竟叶辞川说到底是锦衣卫的人,只要道理上说得过去,无人会刻意刁难。
可两人刚才暴露的身份就是送上门的借口,他命锦衣卫捉拿的事也跟着显得合情合理了许多。
锦衣卫们交换了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他们知道叶千户是良善之人,也明白陆侍郎的秉性不差,可他们身为锦衣卫,维护的是在朝天子,与两人所行之事相背,只能选择出手抓捕了。
“上!”
锦衣卫随着一声号令,拔刀一拥而上,直冲向包围之中的两人,但见包围圈之外的遮月楼弟子猝然窜上,闪身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他们想要砍开一旁碍事的暗探,可一眨眼人就消失了,瞬时出现在了他们的另一侧,要不是现在大白天,当真是以为见鬼了。
遮月楼弟子们知道自己真和锦衣卫对上,不一定有胜算,因此故意不停躲闪扰乱他们的视线,趁敌手不注意的时候暗算。
主子和二主子说了,不要伤了这些人的性命,所以他们有机会也不下死手,只为了掣肘他们的行动。
叶隐再看向韦游方才站立的地方时,只见那棵树下已经空了,韦游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屑地冷呵一声,对身后的叶辞川说:“我们走吧。”
“好。”叶辞川点了点头,旋即吹哨唤来坐骑,踏着脚蹬翻身而上,俯身向叶隐伸出手。
叶隐毫不犹豫地握住叶辞川的手,借力跃上马背,攥住马绳向包围圈外冲出。
锦衣卫本就被遮月楼的人限制着,见他们两人要逃,正想上前拦截,但骏马来势汹汹,直接从他们头顶跃了过去,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直到确认马蹄声远去,遮月楼的弟子也不再与锦衣卫缠斗,纷纷抽身离去,快速遁入了各处阴影。
锦衣卫想要追捕,但找遍了灌木、树影都没找到遮月楼暗探的人影,最终只能罢休。
李岩眼尖地发现韦指挥使早就溜之大吉,心中突然有些发酸,不自觉地回想起从前叶千户指派他们做事,事事亲力亲为,还总会为他们善后,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他越是这么想,心中的沉闷就愈发压抑,望着叶千户他们离开的方向,对一旁的林千户哑声问道:“林千户,我们……还有必要追吗?”
正看着韦游方才所在位置的林千户回过神来,面色亦是不甚好看,他转首看向跟来的其他锦衣卫,问了句:“你们怎么说?”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有人看东看西,就是不看叶千户离开的方向,有人满眼无奈地看着林千户,为难叹息,但所有人都没有挪动一步。
叶千户赶来锦衣卫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这个人一入职就是千户,明摆着是仗着身份优势进来的,锦衣卫南北镇抚司没有一个人服气,加之上头也在刻意打压,故而所有人都在排挤叶千户。
可这半年来,叶千户的人品和能力他们有目共睹,现在是真的下不去死手了。
林千户转腕将手中的刀收回刀鞘,下定了决心说:“回去吧,就说遮月楼的人太过狡猾,我们身负重伤,实在没追上。”
至于责罚……罚就罚吧,现在韦游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他们以后受责罚的事还会少吗,不过就是加了一次而已。
李岩在跟着其他人离开前,怅然地转头向前路望了一眼,启唇却未出声地说了句:“珍重。”
疾驰的骏马踏过溪流,向对岸奔去,在确认锦衣卫没有跟上后,叶隐驾马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
初夏的清风衔着叶隐身上淡淡的药香吹过叶辞川的鼻尖,他恍然间想起了多年前,也是叶隐驾马躲避沿途的追杀,带着他离开了庆都。
他们身后是铺天的硝烟,晚霞似被鲜血染得更红,整座城池笼罩着一股难消的死气。当时还小的他紧紧攥着叶隐的衣袖,生怕自己被甩下马去,也担心叶隐会嫌他是个累赘而丢下他。
可叶隐不仅没有,从离开皇宫离开庆都后,叶隐就算自己性命垂危,也要保他康健。十一年的漫长岁月,叶隐没有一天不在遵守与他父皇和陆老将军的重托,他为之感动也心动。
十一年的时间犹如驹光过隙,他再一次被叶隐带着离开了庆都。如今战事在即,他们本想等时局安稳下来再找机会离开,奈何天子眼中容不得砂砾,庆都已然没了他们的位置。
叶辞川伸手在叶隐身后环抱住了他,轻靠在叶隐的肩头,温声问道:“我们还回来吗?”
他并不留恋这个处处尔虞我诈的地方,只是有些担忧如今的大齐朝廷该如何面对将起的战事。
叶隐攥紧牵绳勒马,调转马首方向,朝着庆都方向回望,幽然道:“很快,就会有人请我们回去。”
谢元叡刚刚病倒,敌国就收到消息,此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