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0)
户部林高懿大喜,“微臣赞同工部尚书之意,此策既解决了内陆洪涝问题,又方便漕运调粮运粮以支援战场。外邦视我大齐瓷器、丝绸为千金难买,若往后通商港口建立,其中一年利润至少能保大齐国事一整年的开支。”
“治水改运,援赈皆修。”谢元叡轻喃着,稍表赞许之意,“不错。”
林高懿说得不错,大齐对外通商后,瓷器、织造等各行业利润匪浅,仅是内外文化传播就绝不只是承担一年开支如此简单。
柳浦和窥觑,皇上并不反对工部提议,但也未点头同意,想来是仍有考虑,便抬头启奏:“皇上,微臣愧于河道监管选人之错,愿将功补过,酌良才以改道修堤,协助工部修建运河工事。”
工部鞠成尧与户部林高懿闻言,暗暗对视了一眼,知晓柳浦和这是想在改修运河之事上涉足,以掣肘他们的行动,而皇上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如果他们贸然驳了吏部任职之责,恐涉嫌渎职揽权之罪,皇上定然不悦,届时此计策便再难推进了。
谢元叡凝睇着柳浦和,目光中带着些许赏识,遂道:“此次天灾突然,是各地县衙失察之错,柳爱卿无大过,起来吧!”
他盯着柳浦和起身,随即眄视一旁的魏顺,换声说道:“运河工事浩大,司礼监也派人搭把手,却莫再出差错。”
魏顺意会,当即跪地领命:“奴婢谨遵主子训诫!”
他身后的司礼监太监们见势一同跪下,与魏公公齐声领命。
殿内一人坐着,六人站着,五人跪着。可柳浦和他们看得清楚,此次议事,内阁六部均无赢家。
——
建州城。
白墙青瓦连绵如涛,马头墙翘首长空,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将景色衬得更富生机。
大路上行人来往,热闹嘈杂。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见有人路过,连忙招呼,却瞧见客人们都往茶楼那处去了。
茶楼宾客络绎不绝,都围着矮台入座,见说书先生登台,纷纷喝彩相迎。
有人不明所以,低声询问旁人:“这位公子,为何今日茶楼听书的人这般多?”
客人见问话之人面生,想着或许是外地来的,便解释道:“今日说的是匪贼猖獗染赤月,厉鬼惊魂济苍生。看你是外乡来的,听下去便知!”
说书先生单手展开折扇,轻摇慢晃,而后一声响木惊堂,开场道:“各位看官请听!话说当年寇贼作乱,匪徒趁官府分身乏术,于城外聚首自称赤月教,入城烧杀抢掠,咱们建州城呐,那叫一个民不聊生……”
堂下看客听闻当年建州惨烈,无不唏嘘。
说书先生聊于此处,亦是悲怆,而后他合扇,拔高声量道:“诸位可知,永昌一年的红月之夜,一侠义之士路过此地,此人武艺超群,貌如魍魉,形如鬼魅,以一人之力单挑赤月教众山匪,将赤月教首领大卸八块!”
随着他字眼越发密集,看客的思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听到赤月教被歼,纷纷直呼大快人心。
说书先生摆摆手,“还未终了!红月过去,次日朝阳缓升。赤月教山匪被人五花大绑丢在了建州城门口,几人额前贴着字条,上书‘匪徒实为逃兵,移交官府查办’十字。”
看客大呼“侠义”,更是有人起身鼓掌,未料说书先生抬手拦住。
又听他再言:“百姓们闻讯前来,定眼一瞧,各家各户被匪徒抢走的粮食堆叠在旁,搬开一看,只见底下躺着一块被折断的赤月教匾额。这位侠士为保一方平安,从此定居在了穹山断崖,武林豪杰闻此侠义之举纷纷前来投靠。要问如今穹山之上是何地,名曰遮月楼!”
“好!”宾客情不自禁高呼,鼓掌声反复。人群中恰有前来投靠山门的习武之人,听此一言,心中畅意非常。
方才多问的“外乡人”从热闹的宾客中挤了出来,一出茶楼便见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桩子经过。
“他老是嫌苦,不爱喝药。”叶长安轻喃一声,跟上小贩买了串糖葫芦,才折返回城外穹山。
他今日难得下山一趟,没想到听了个自家的故事。一晃眼,他们定居此处四年了,可叶隐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左神医仍在寻找根治之法,暂不知还要多久。
“那人说叶隐武艺超群,这是没错。但……貌如魍魉,形如鬼魅?”叶长安不满地压低了眉头。叶隐怎么会是这样的?那些人分明是谣传!
“长安回来了。”
叶长安循声望去,双目顿时熠然,大步向前跑去。
山门外梨花纷落,一人身着青衣长袍,外罩云纹暗花鹤氅,黑色长发如瀑,仅用一根发带草草系着,似乎是刚从卧榻起身,正微笑着向叶长安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偏过渡,所以主角出面得不多。
另外,总结一下目前已出场的官名和人物(其实不用刻意去记,我后面还是会提官名的):
吏部尚书-柳浦和(兼内阁首辅)
户部尚书-林高懿(兼内阁次辅)
工部尚书-鞠成尧
兵部尚书-宗翰明(原建州巡抚)
建越总兵-梁介(原越州总兵)
建州总兵-郑鸿远(起兵谋反时被骠骑将军砍死)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顺
感谢观阅!
第8章 旧部
“你醒了,今日身体可有不舒服?药喝了吗?”叶长安连声问着,伸手理了理叶隐的大氅,总觉得还是太单薄了,随即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叶隐身上,将领口合拢,给他攒些暖意。
叶隐本不觉得冷,可长安的披风一盖上,他便舍不得脱了,轻咳了一声懒懒道:“这几日夜里睡得久,醒来便觉得畅意许多,药……”
“打住!”叶长安没听叶隐继续解释,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药是不可能不喝,从山下给你带了甜口,看时辰厨房该把药熬好了,我去给你拿来。”
叶隐见叶长安将裹着糯米纸的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又无奈又想笑,“长安,你跑慢点,别摔着了。”
眨眼便过去了四年,长安如今才十二岁,个子就窜得快和他差不多高了。他这些年盯着长安习武,这孩子进步飞快,在地势陡峭的穹山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喊都喊不住。
“主子。”
叶隐闻声回头,见江云修也跟着回来了,便问:“如何?”
遮月楼占据穹山,耳听八方,山下建越两州的动向他略有耳闻,便命江云修下山再仔细探听。想到长安每天都被他带在身边习武,小小年纪跟个大人似的苦闷,就让长安也跟着下山逛逛了。
江云修外头向叶长安的背影看去,如实回答:“长安去了茶馆听书,主子放心,咱们的人都在暗中跟着,没人注意。”
他面具下的声音沉闷,遮月楼除了叶隐,无人知晓他曾经是何模样。
他原是镇国将军麾下的一名千户,随陆将军驰援建越两州。适逢北境疑有异动,陆将军在击退部分琉岛外敌后,便将他们这支队伍留下来配合建越两州总兵继续作战,而陆将军他自己则带着大部队往北侦查。
后来沿海驻军不负众望,将外敌击退至两百海里外。他们这些镇国将军部下以为终于可以向陆将军交差时,却突然发现部分驻军偷偷离开了沿海。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暂时先留在军营继续观察,并在暗中快马加鞭给陆将军送去书信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