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130)
“有劳了!”太监说罢,勾着身子匆匆离去。
赵辛并没有着急入殿传信,而是站在原地斟酌了许久,捋明其中利害之后,才向殿门走去。
踏入殿门的刹那间,赵辛眼里的谋算褪去,又恢复了往常懵懂无知的面貌,躬身小步走到了魏顺身边,将东宫的事如数转达。
魏顺闻言一惊,思量之下更觉有疑,连忙将此事送至天听,而后附言:“主子,难道陆寒知已投入太子门下了?”
谢元叡未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陆寒知近来身体如何?”
陆寒知离开诏狱后,他便命太医每隔一段时日前往陆家确认陆寒知的病情,以保证此人目前仍是可控的。
魏顺怔神,没明白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主子,太医院说陆寒知自出狱以来,仍是气虚体弱,怕热畏寒,最近还伴有咯血症状,已是石药难医,想来是撑不多久了。”
谢元叡皱眉,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撑不了多久是多久?”
魏顺一见皇上愤然,赶忙将头埋低,回答道:“太医说今年冬日异常寒冷,以陆寒知现在的情况,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谢元叡上身微仰,靠在了椅背上,隐隐松了一口气。他回想着东宫之事,刚松弛的心绪再一次警惕,说:“在陆寒知的身边安插些人手,等朝局稳定,此人便不必再留着了。”
陆寒知不愧为镇国将军陆瀚苍之子,的确足智多谋、满腹深机。从他现身以来,大齐朝廷便屡受波动,因此逼出不少朝中蛀虫。
可陆寒知的目的当真如此简单吗?
是谢元叡亲自下令绞杀镇国将军府所有人,他知道这些人不一定有错,但之所以要歼灭他们,是他很清楚镇国将军府的实力和忠心。
如此雄兵,若不能归于己用,那他就只能毁掉。
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后人,陆寒知当真如表现的一般,诚心归顺了吗?
谢元叡不敢轻易置信,可他时下需要陆寒知从中谋划,清理腐朽朝政,所以必须先留他一命。
但为了避免养虎为患,还是得早做灭口的准备。
魏顺见皇上良久无话,遂问:“主子,太子殿下与敬王殿下的事可要奴婢派人从中调停?”
谢元叡的思绪渐回,摇头说道:“让孔琦进宫一趟。”
魏顺意会颔首:“是!”
——
礼部尚书常修诚收到了一位陆姓之人送来的信,伺候没多久便急着入宫面见太子,这个消息很快被送回了敬王府。
谢承昶听完暗探的禀报,冷冷地应了一声,说:“你回去盯着礼部,还有情况立即来报。”
暗探:“属下明白!”
谢承昶眄视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林高懿,猝然笑了笑,“若是本王猜得不错,这个陆姓之人就是陆寒知,他如今在刑部当差,协同张英奕审理周孝泉的案子。林尚书,你说他此时给太子的人送信,是什么意思?”
林高懿咽了口水,“老臣……老臣不知。”
谢承昶呵笑,起身缓步走向林高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叙道:“既然林尚书不知,那让本王来猜猜好了。本王猜陆寒知会这么做,应该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至于是什么把柄,林尚书总不会不知道吧!”
林高懿慌忙跪地请罪,颤颤巍巍道:“是老臣糊涂!老臣只是想给张英奕一个警告而已,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在太子面前提前暴露。殿下,求您救救老臣!”
谢承熠看着林高懿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奈何他与林高懿的关系一时难舍难分,只能尽力洗清嫌疑。
他漠然问道:“赌场的事都清理干净了吗?”
林高懿见还有希望,急忙说道:“老臣按照殿下的吩咐,已将赌场里知晓此事的大部分人手都灭了口,只是近来刑部、大理寺和锦衣卫总在城中巡查,老臣不好找机会回去清理。”
他说着,立即找补:“殿下,再给老臣一点时间,老臣定会将赌场的证据全部销毁的!”
“来不及了。”谢承昶抿唇,手指轻叩着桌面,很快想通抽身之法,“太子听到了风声,一定会派人来查,赌场的事瞒不了太久。既然他这么感兴趣,我们就反其道行之,那就让他彻底接手。”
林高懿有些犹疑,但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就算是太子也可以算计。于是他问:“殿下需要老臣做什么?”
谢承昶沉声道:“本王之前让你准备了一份涉赌的太子党名单,今夜以大通钱庄的名义把他们都约出来。”
只要太子敢出现,他就立即报官拿人,将开设赌场、笼络官员的事统统抛到太子头上。
林高懿看到了一线生机,想到每耽搁一时,自己便多危急一分,起身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俯首合手道:“老臣明白了,老臣这就去办!”
言罢,他转身快步离开了敬王府。
谢承昶低眉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命人将他的亲信唤来。
“王爷。”敬王亲信得召后立即前来听命。
谢承昶微微抬眸,眼中满是孤傲和算计,“你带着一批人手,趁林高懿不在家,先把他的家人给本官控制住。不论他有没有得手,本王都要确保自身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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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糊涂
在东宫外值守的太监远远瞧见凤辇靠近,紧忙入殿通报:“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谢承熠仍在为户部郎中陈蒯一事发愁,忧心与敬王之间的胜负,听闻他母后前来的消息,即刻放下手中书卷向殿门迎去。
“恭迎母后!”
皇后端仪缓步入殿,见到太子后,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而后微微转首屏退所有宫人:“你们都先下去。”
“是。”宫人们垂首后退,井然有序地走出了正殿。
待所有宫人离殿,跟随皇后前来的侍卫立即将承恩殿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谢承熠对殿外的动静甚是疑惑,遂问:“母后这是……”
皇后肃面冷声道:“本宫此行是想来问问,太子是不是意图暗中扣押朝臣。”
谢承熠的脸色一僵,旋即明白他母后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兴致黯然,眉眼低沉地说道:“母后,敬王都算计到儿臣的头上了,儿臣只是想和那些大人问清楚!”
皇后凝视着谢承熠,“问清楚?你身为东宫太子,难道不明白私自审问朝臣是越矩之事吗?”
“可难道要儿臣坐以待毙?”谢承熠不服不忿道。
“糊涂!母后还会害你不成?”皇后徐步向靠椅走去,从容而坐,再抬手招来太子在她身边坐下。
谢承熠负屈而坐,紧抿着唇良久无话。他还是定南王世子时,父王与母妃就从未高看过他一眼,如今成为太子入住东宫,不论他做什么,都会有人提出质疑,就好像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太子,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嫡出。
皇后见他这般模样,便猜出他此刻定是心有不平,微蹙眉心摇头道:“本宫近日忙于募捐之事,准备筹措一批赈灾款送至闾州一带。但太子可知,这两日与你常有往来的官员突然声称是受了太子的意思,让家眷主动向本宫捐款。”
谢承熠蓦然看向他母后,木讷地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难道此事是有人刻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