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江湖 下(72)
一切准备就绪。
待吕剑吾一冒头,骆承铭立刻给赵廷宴送信,诱他违背简易遥的命令出来追捕。告诉他若抓住吕剑吾便能立个大功,还能顺便借孤山派的名头“做掉”温旻。
赵廷宴果然上钩,要骆承铭亲自下手杀温旻做投名状。也果然多疑,安排了刘敬“协助”骆承铭,实则监视。
赵廷宴的反应,温旻已提前料到,并给过骆承铭叮嘱。骆承铭便按照师兄吩咐,说吕剑吾元气大伤,不可能使出刚猛有力的两剑。他既然要伪装吕剑吾刺死温旻,便要装得像一些。刘敬切不能从旁再给任何人第二剑。否则,两招齐发,一看就不像虚弱的吕剑吾亲手刺出的,容易露馅儿。
赵廷宴中计,反复叮嘱刘敬,不管到时形势如何,切莫动剑留下把柄——这很关键,刘敬可是真会下杀手的。阻止刘敬用剑,就可保温旻三兄弟里没谁会被真的刺死。
时机一到,赵廷宴出现。温旻三兄弟前前后后,带着一帮不知情的好兄弟们,诱着赵廷宴和刘敬上钩。
因为刘敬出动,小七便一同上场。诱刘敬亲手打他,更让赵廷宴深信不疑。
一切原本极其顺利,连吕剑吾都能一并抓住。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鬼面小顾白来了。
温旻三兄弟以不变应万变,一边分散孤山派二人,一边继续向预定地点赶人。只是,被他们逼到预定位置的人,从吕剑吾变成了鬼面小顾白金不戮。
后来的一切就都不太一样了。吕剑吾跑了,鬼面小顾白却跟着一起往下跳。骆承铭远远看着,差点没吓死。
好在小七那边进展顺利。如预先筹划,被刘敬打中后坠落浅滩的另一边,没有外伤。后被村姑救下。
那村姑本被安排救两个人,现在只搞到一个,也是吓得半死。
大家都不知温旻身在何处,可一切已经在行进中,又不便相互通气,只能静静等待。
&&&
依照设计,温旻与小七掉下山崖并被村姑救助之后,就是温旻先醒来。小七则会一直“昏迷”,昏到温旻回小五台山,村姑“泄露”手帕再回去。
温旻提前知会过村姑,一救到他便给游一方送信,以某个借口让其照顾金不戮。不想,实际执行时温旻是先醒来了,却是在“白丁”照顾下醒来的。村姑没接到人,也不敢贸然往下行进,照顾金不戮的这条线全乱。
起初温旻的确着急。既不知小七近况如何,也不知金不戮怎样。后来问了几次,听着小七没被赵廷宴的人发现,又以为自己成功拜托“白丁”安顿了金不戮,便将计就计,尽心养伤。
后温旻上山,一切又按原设想推行。明面上对骆承铭“行刑”,暗中却安排他躲到邺京郊养伤。
只是温旻再不能说自己和小七一起得到村姑照顾,只能对这部分设计做修改,推说自己失忆,全不记得。
小七那边,早得提前安排。温旻归来的消息送达邺京之时,他便可以回山了。
温旻向来不喜欢自己跳出来大叫大喊。回山后先假“杀”骆承铭,震慑对手。后让小七归来却装作神智不清,引沉不住气的人自行跳落陷阱。
果然,刘敬心虚不堪,终起歹心,进了温旻这好猎手的陷阱。
换而言之,即便刘敬不动手,赵廷宴也能沉得住气,不来杀小七灭口。温旻仍会让小七自己转醒,痛陈自己被刘敬打下山。顺藤摸瓜,还是能搬倒赵廷宴。
可以说,温旻此计虽险,但赵廷宴一旦上钩,便再也逃不脱了。纵然中间有一连串变故,可终没有逃出他的算计太多。
只是最后吕剑吾不见了踪迹,让温旻觉得十分愧对简师父。
&&&
现在,温、骆两兄弟重聚。温旻已是代右护法身份,骆承铭也伤势痊愈,而赵廷宴那边彻底失势。温旻的计划已成功大半。
只是赵廷宴受章文棠保护,简易遥手下再不比以往很辣无情,竟留了他在山上。这让骆承铭好生不愤:“我们吃了这许多苦,赵廷宴那贼人却还能活着。”
温旻温和地拍拍他的肩头:“那厮是左护法首徒,在宗内呼风唤雨了不少时日。宗主看在章护法的面子,还不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眸光中却隐隐流出寒意:“这都不要紧。赵廷宴的爪子都被砍光了,其他的一切只需等些时日。”
骆承铭还是无法释然,咬牙切齿道:“他拿那件禽兽之事害你侮你,我一天也不想叫他好过。”
温旻被诬对宋秋离不轨,骆承铭在其中被赵廷宴利用了去传话。
彼时,骆承铭刚被温旻安排到雨花河大宅,对一切都还不熟。突然被派去叫旻师兄拜见宗主,害得师兄差点无法翻身。每每想起,后怕又自责。
温旻笑着宽慰:“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赵廷宴那些个同门树倒猢狲散,还想他做甚。”
骆承铭听了“树倒猢狲散”,突然有些失神:“阿平哥呢?他还好么?”
他问的是苑平。
温旻道:“阿平性子好,从没害过我们,也没怎么受连累。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实情。等你能出来后,好好陪陪他。”
骆承铭略微放心。想了想,又小声问:“阿平哥跟着骂我没?”
温旻眼神一亮,多看了师弟几眼,噗嗤地笑了:“哪里!阿平丝毫没说你什么,还偷偷哭了好几鼻子呢。知道么,他还偷偷去你掉落的地方给你烧过纸!”
骆承铭微微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再说了。
温旻闪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澄澈黑眸,笑笑地说:“承铭且等着,待师兄找个机会安排阿平来这里办事,好好和你见见。”
骆承铭一慌,赶紧摆手:“不要不要!”
他本就不太会说话,一急更说不全了:“那个,那个……别因为我走漏了消息……旻师兄有空多照顾阿平哥些就好……”
温旻哈哈大笑:“承铭大可放心,阿平也是我兄弟。我还能让人欺负了他?”
骆承铭脸上有些微微发红,用指尖搓着自己的衣服角,有些担心地问:“宗主知道这些了么?”
温旻想到简师父,目光有些飘远:“宗主……他没明问。但宗主何等睿智,怎会不知?他是有意不多问的……”
看向骆承铭,换上了郑重神色:“这阵子承铭受委屈了。师兄定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宗主说明你的事,不叫你再在这里憋屈着。”
骆承铭连连摇头:“我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哪有半分委屈?”
又问:“师父有消息没?”
温旻眸光一沉:“还没有。”
&&&
温旻坠谷,还有一层算计在里头。
从他懂事起,就明白沈知行极疼他。若他有个头疼脑热,沈知行会一筐一筐地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安排他住进右护法行止院舒服地休息。对其他师弟,也无不是关心至极。
温旻设计赵廷宴时就想,若自己和小七坠谷,师父必定着急,一定会到简师父身边问究竟。届时,两位师父抱头一哭,心思一软,还有顾白什么事?
不想,他在谷中就听说师父并没动静。回到小五台山后,师父还是连过问一句都不曾。
温旻简直不相信:师父居然如此冷血的么?!
他以前好生疼我的!现在我受了这些,他理都不理?
师父即便不疼我,也不心疼简师父一个人难过又无助么?!
又惊又气之后,温旻又冷静地想:一定不是师父。
是顾白。
顾白耽搁了师父,不叫他关心我,也不叫他来看简师父!
后来,温旻与“白丁”言和,也的确曾想过让师父随那顾白去吧。
但回到小五台山,一见简师父两鬓白发,再看他处理赵廷宴的手法,温旻内心还是不免一阵阵地不舒服。
现在骆承铭一问此事,又让温旻想起了那些不愉快。当着师弟的面,他自然不会说太多,却也难免有情绪流露:“师父还在平安治,和那仇先生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