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江湖 下(38)
金不戮怔怔地看着,眼睛都直了。
温旻换好衣服,回头正看见他的模样。笑了声,故意没系前襟带子,敞着精悍的胸膛便上了床。紧紧搂住他,轻轻地用鼻尖蹭他脸。
金不戮陷入温暖的怀抱里,用力地回抱他。叹息着说了声:“小旻,对不起……”
我想要你,但我不敢……
温旻像个委屈的小孩,心不甘情不愿地叼着他的发梢:“阿辽什么时候要表哥?”
金不戮语塞,只能细细地亲他:“等不及了?”
温旻默了片刻,闷闷道:“等。阿辽一辈子不要我,我就这样等一辈子。反正现在我名声出去了,被糟蹋了,没别人要了。以后赖上你了。
第263章 252. 他的信使
温旻辱师姐一事,尘埃落定。
第二日,宋秋离被发现在京郊老树上吊自裁。留下遗书一张。
遗书上写,她曾在冬腊试炼败于温旻的诡计,一直心中不服。来到邺京后得知自己所住乃苏梨旧屋,便心生栽赃嫁祸之计。找丙字堂小兵假传宗主口讯,将温旻骗入屋内,又燃熏香迷乱师弟神智,用鸡血伪造自己被辱的假象。
此事来龙去脉交代清楚,等简易遥、薄一雅回到雨花河畔大宅,赵廷宴已处理完毕。
诬陷同门乃是重罪,可一切皆因宋秋离之死而消弭。就连那诬陷温旻的床都被搬出去烧了。
她死得过于干净利落。帮她假传消息的丙字堂小兵也被赵廷宴杖责而死。其他的,连个同谋都未找到。
简易遥第一时间下令,对爨莫扬曾说和温旻乃一对的事,任何人不准再提再问。
他看过宋秋离的遗书,放在手边。看向温旻:“你被诬,为何不来找我。”
其时温旻正坐在简易遥膝边,帮他整理侍者刚送回的浆洗衣服:“清者自清。弟子若是仗着简师父心疼便成天找您告状,算什么英雄好汉?”
简易遥摸了摸他的头顶:“恨不恨你秋离师姐。”
温旻垂下眼眸:“秋离师姐诬陷徒儿。说不气么,是不可能的。但徒儿深知,此事不是秋离师姐一人能想出、做出的。”
说罢这句,他抬起了头,望向简易遥。
简易遥也以同样目光望着他:“此事我自有计较。”
当下亲修手书一封发至章文棠。将宋秋离的遗书也附上了。
章文棠久在简易遥身边,最懂宗主心思。看了遗书和大宗主手信,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骤然失去一徒,固然痛心,但当务之急是别再出其他岔子。赶忙回信给宗主自责管教不严,甘愿受罚。若非不能轻易离开小五台山,一定亲自到邺京重责赵廷宴看管师弟师妹不善之罪。
同时写信痛斥赵廷宴失职失察,要他在宗主面前跪三天三夜自罚。
简易遥收到信,将其他刑罚全免了。
只是,赵廷宴手中实权全收。人虽在邺京,却再也不得私自行动,也不准随意进出雨花河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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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廷宴在雨花河大宅内还可行动自如,但进出皆要被盘问。他干脆不出去,窝在房间里韬光养晦。
今夜,刘敬与他同在,气氛低沉。
刘敬和宋秋离一前一后拜入章文棠门下,自小一起受训,情非一般。
宋秋离一死,刘敬哭得泣不成声:“我咽不下这口气!秋离太惨了……”
赵廷宴沉沉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秋离早就想搬倒温旻,这次机会难得,她是主动请命做的。如今死得其所,没半句怨言。”
刘敬擦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她,她走之前……说了什么没有?”
赵廷宴沉吟片刻,森然道:“她说了——给她报仇。”
“可我们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怎么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吕剑吾在这里,小顾白也在这里。还怕以后没立功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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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请辞平安治,久久得不到皇帝准许,便告假畅游大江南北。
临行前,丞相曹汝成来送。
曹相也已请辞。同样一直不得皇帝批允,现也在家休憩。
他一身闲散道袍,语重心长:“梧岐,你乃我亲点的学生。我信你总是心怀天下。”
萧梧岐凄然笑笑:“只可惜,心怀天下却总有歉疚——曹相,学生此去,便用自己的腿脚丈量我大好河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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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雇了小小马车、一名可靠的车夫,一路向西南行去。
向三十二路匪帮腹地,黔中大寨行去。
三十二路本是松散的匪帮联盟,老大轮流当。岩祝上台后靠过人强力才立稳大当家的名号。
岩祝去世,三十二路匪帮顿成分崩离析之态。朝廷又屡屡传出剿匪的消息,三十二路更是人心惶惶。
后因沈知行出面顶下一切罪过,这些都渐渐不再提及。
裴则曦、童兴刺杀案了结后,哈马立色日则回到黔中山寨,发誓重振三十二路之风。但势单力薄又少不更事,一时不得要领。
明月山庄插手,爨衡派麾下二管家段世祁相助。段老英雄谋略过人,又有明月山庄威压在身,终于帮着三十二路稳定下来。尊哈马立色日则为新的大当家。
但哈马立色日则仍令所有人叫自己“三当家”,发誓自己在位之时,大当家永远是岩祝,二当家仍然是白祉。至死方休。
自此,三十二路匪帮同明月山庄的联系更紧。可以说是直属明月山庄了。
明月山庄因爨少庄主出面为兄弟劫囚车、遭通缉,在江湖中威望极高。哈马立色日则更因他的仗义,尊他一声“莫扬哥”。
是以,明月山庄虽为朝廷所不喜,却更为强大。同维摩宗“大小魔宗”的并称,愈发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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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到达黔中的时间,正是三十二路匪帮重新走上正途之后。主寨耳聪目明,四通八达。
他们未曾接近山寨已被发现。只吃了个饭的功夫,便被捆着上了大寨。
车夫知道这里不是吃素的地方,一路上吓得要尿裤子。
萧梧岐从容安慰:“莫怕。三十二路英豪盗亦有道。你是吃辛苦饭的老实人,哈马立色日则三当家不会伤害你。”
一样的凌空大花桥,一样的大吊楼。
一样的鳄鱼皮大椅。
端坐其上的,却已成了背着兽首巨斧的哈马立色日则。
经过陶炼,哈马立色日则褪去生涩与莽撞。依旧怒目圆睁,但眼底眸光沉沉,已有大家之态。
他端详萧梧岐,耳边银环随着说话晃动:“萧大人有何贵干,想叫我也进京面圣一趟?!”
萧梧岐的眼神如干涸的河床:“梧岐听闻岩祝大当家的英雄冢在不远处,前来祭拜他。”
哈马立色日则森然看了他片刻:“给你三天时间,滚离我的山寨。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这句,起身便走。
“我不走!”萧梧岐对他背影高声道,“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岩祝大当家,想常伴他墓地左右,请三当家允我!”
哈马立色日则骤然转身。臂膀一旋,兽首巨斧豁然凿进桌里,发出恐怖的巨大声响。
马夫吓得直接晕倒,身下一滩屎尿。
萧梧岐也被巨声震得一凛。可旋即恢复了平静与坚定:“三当家今日便是杀了梧岐,我也要去见岩祝大当家。只求将我尸骨扔在大当家碑前,与他日夜相伴。”
哈马立色日则静静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的心肝脾肺肾全看透。
良久之后,冲旁边扔下了句:“备马,去探望大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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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去了黔中之后,平安治彻底无主。
虽说他原先也是休假,平安治的所有事项都由封皓秦代办。但平安治卿是否在京中,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回萧梧岐走了个彻底,封皓秦只能重整心情,独自打理所有的事。
顾白以仇先生身份来找他,说要带着沈知行去杭州招兵买马。
封皓秦对这一行为十分不解:“先生,现在京中乃用人之际。皓秦能力微薄,离不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