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要和离[重生](60)
陆相吃了她的糖。
楚染潋潋一眼瞧过去,往嘴里又塞了颗糖,自己站不住,腿脚发软,躺在榻上就不想动了。她眉眼艳丽,唇角上的胭脂已经不见了,大概被吃了。
屋内灯火映于她的面上,显得眼眸更亮。陆莳过来,本想说恒王之事。近日里恒王性子变得谦和,广受好评,就连楚帝都时不时地夸一句。
说几句安慰她,现在,也不用说了。
楚染荷包里的糖是装起来,遇到新阳给她吃的,不想就这样被陆莳吃了。待陆莳走近后,她将荷包还给她:“糖没了,你该回府了。”
三分醉意,三分媚意。陆莳看着她不言语,想要再摸一摸她,楚染忽而就不肯了,捂着自己的唇角,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忽而一笑,气恼的样子,着实有趣,她站起身:“明日再与你说说恒王的事。”
楚染听到恒王两字,顿时就清醒过来,拽住陆莳的袖口:“你先说说。”
陆莳顿足,回身望她:“你醉了,明日再说。”
“先说,不然别走。”楚染爬起来,跪坐在榻上,打算与陆莳继续抗衡下去。
看到她一双乌晶晶的眼睛,陆莳就挪不动脚步了,脸上不见疏离之色,嘴角一翘,她微微挪开眼,道:“恒王很好。”
楚染拽着袖口等了半晌,就等着‘恒王很好’四字,她蓦地明白过来,陆莳是在敷衍她,拽袖口就把人拉回去来,“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不然我封了暗道。”
大晚上跑过来打着说正经事的幌子、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这个暗道要来有什么用。
她气恼,眼睛微湿,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哪里正经了,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正经。想着,胸腔里的那团火直冲心头。
楚染开口威胁,出乎陆莳的意料,她不再生闷气了,直白地说出来,倒是一桩好事。她在榻沿坐下来,低声道:“恒王想要仁德贤明的好名声,你勿要多管。”
时日装多了,终究会露馅。
她轻声细语,楚染心头的火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想了会儿,明白过来:“把他捧起来,再摔下去?”
陆莳并非是这个意思,但楚染这般认为,她就不再解释,反道:“先沐浴,再安寝。”
话中关切,让楚染听来怪怪的,她抱着毯子,斜睨着陆莳:“丞相照顾好自己便可。”
软话硬说,陆莳颇觉得好笑,颔首应下,将案上食盒空碗收拾好,这才安心回去。
回去后,自然是要去书房,成亲那日的事情不少,细细去想,一片杂乱。前世里也是她安排的,那时两头兼顾,成亲那日还是有些错处。
如今,有了前车之鉴,错处可以避免。
陆相有母亲活在人世,那日自然是要请的。她在一日下衙后,亲自去请,还有二十几日的时日,将人请来相府安排。
陆老夫人还是惦记着次子回京,也不去碰陆莳带来的点心盒子,拍着案道:“我见到你二兄回来,我才去相府。”
今日汝南侯在,见母亲给丞相添难,站出来劝解:“母亲急也无用,调令已发出京,哪里这么快就回来,成亲前就会看到。”
陆老夫人不信,大儿子与陆莳不知道串通过多少次,她被骗过太多次,“你休要拿话骗我,都已经几月了,调令还没有到他手里。我去相府做什么,那里又不是陆府,去了无用。”
陆莳低声下气来求,老夫人说这样的话来糟践,她本想一走了之,想起楚染,又忍了忍,道:“母亲这般不讲理,休怪我将二兄调离他地。”
调令方出郢都城,自然能追得回来。汝南侯忙捧了茶给母亲,陪笑道:“母亲年龄大了,说话前言不对,陆相担着些,不如我让人去帮忙?”
陆老夫人一听人可能回不来了,顿时就不说话了,接过茶来,闷闷喝了一口。
陆家和睦,老侯爷待她也好,性子与年轻时也未曾多改。陆莳见气氛缓和下来,也敛去冷意,道:“明日我来接您。”
“嗯。”陆老夫人也软了下来,见到带来的点心,就叹气,她这个女儿竟也能上门带些吃食。
陆老夫人入府后,就看中了合欢池上的竹楼,在外走了几圈,想要住进去几日。跟着她的阿秀动了动嘴巴,没敢答应。
竹楼是给新平公主住的,老夫人住进去,往后公主还怎么住。她巧笑道:“这里夏日住着舒服,现在容易着了寒气,您的院子里,陆相特意让人给您栽了丹桂,摆设都是好东西,琉璃盏,还有玉兰花。新平公主给您添了几件玉手镯,还有匣子里猫眼大的南珠。”
陆老夫人一辈子见惯了好东西,陆莳虽不过府,每隔几月就会让人去送礼,都是些适合了老人把玩的。
她心里有些不屑,听到新平公主几字,就顿时明白,这是新平公主的竹楼,她不好腆着脸去住,上下看了眼,嫌弃道:“竹楼下面的水太吵人了,容易睡不好。”
阿秀听后,心中一喜就附和道:“对,奴带您去院子里看看,您缺什么就吩咐奴。”
她心中打着鼓,晓得老夫人不好伺候,说话时愈发小心。
老夫人的院子干净简洁,外面丹桂树开的正盛,香气缭绕,屋内摆着一盏落地灯,上面是福寿绵延的字样,她见到后就觉得喜欢,不住地点头。
阿秀趁机道:“老夫人若是喜欢,回陆府的时候可带回去的。”
老夫人嗯了一声,没多说话,还是多看了一眼,妆台上摆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整盒南珠。南珠不多见,有市无价,吴江进贡的都被陛下赏了新平公主。
她缓和下来,阿秀忙让人去将箱笼里的东西拿出来,自己退出去,无事也不敢踏进院子里。
楚染那厢收到二十个金桔子糖,起初不明白什么意思,吃了就吃了。
待第二日的时候,收到了十九个玫瑰花糖,她照旧给吃了。
第三日换成了个青瓷小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细糖,倒出来数一数,刚好十八个。
楚染这才明白,离九月十四还有十八天,想了想,自己去摘了十八朵大大的牡丹花送去相府。
隔日就是十七,她早上吃的是水晶虾饺,让人去做了十七个,给陆莳送去。
陆相回她十七片枫叶,枫叶似火,瞧着竟比她的牡丹花还要红,她想着明日送什么。
糖是不能送的,陆相不吃糖,饺子送了,不能送点心,不然十六份点心,约莫得要吃撑了。她想到花茶,数了十六片,用罐子装着,明日就送过去。
公主府送礼,从不走正门,大多是侧门,入内后见到阿秀,送过去就走。
今日捧着小罐子的婢女方从侧门进,走到合欢池旁就被拦了下来,陆老夫人在看锦鲤,见到陌生的婢女,就喊过来问话。
婢女知晓她的身份,不敢违背,笑着走过去,先自报家门。
一听是新平公主府的,陆老夫人就盯着那个小罐子里,婢女捧得紧,必然是个好东西,她好奇:“罐子里是什么?”
“花茶。”婢女回道。
陆老夫人朝着她招招手,婢女走过去,有人就接过她罐子,打开来递给老夫人去看。
罐子是白瓷的,里面的的茶刚好把罐底给盖住,就像是喝剩下的一样。老夫人嫌弃,就问着婢女:“你家公主喝剩下的给丞相喝?”
婢女只管送,哪里敢去管这些,她笑着回道:“这是公主亲自挑出来的。”
老夫人就更加不明白了,挑出些茶渣子给丞相?她心里一阵嫌弃,又不明白陆莳怎地就喜欢这么个小气的公主,还不受皇帝的宠爱。看着是有做太子的弟弟,可那样单薄的身体,不定哪一日就去了。
这样的公主,对陆莳、对陆家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猪油蒙了心。
婢女被老夫人吓得不清,将罐子交阿秀后就忙回府,将路上经过说给了公主听。楚染在琢磨着明日送什么,听到这么一段趣事,笑了笑。
老夫人眼光高,本就不大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也是常事,不过今日遇到了,也要送些礼过去。喊来婢女,让她去库里挑些东西送过去。
公主府的礼从大门进的,先过的就是陆相这关,她看着那些箱子,觉得奇怪,阿秀将白日里事说了出来。
花茶是为着十六这个数字的,也不是为了多少,陆莳让人将礼送去老夫人院子,着人送了壶花酒去,里面是十六种花酿制的。
花名都贴在了盒上,是陆相亲自写的。
花酒送到公主府后,楚染晃了晃,不过三四盏,自己一人就给饮了,白日里的事浑然不在意。入睡前,铃铛声又响了。
难不成是为了白日里的事?
楚染打开了门,陆莳这次两手空空,她还向后头看了两眼,确定什么都没带后,她将人放进来,先道:“白日里的事,我未曾在意,莫要坏了你们母女感情。”
她先解释,让陆莳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字都说不出来,就这般看着她。
楚染躺回去,接着道:“我不爱给人添麻烦,不过明日就不给你送东西了,你若送就接着送,我随意。”
她说得坦然,陆莳淡淡一笑,道:“这是不行,我倒宁愿你骂几句。”
楚染不去看她,喝了她的花酒,也不想过分计较,再者陆相母女二人情分本来就不大好,她再去说什么话,就闹得说不了话了。
抬头去见,陆相过来时,一身单衣,不好晾着她,往榻内挪了挪。
陆莳也不拒绝,在外侧躺下,楚染躲在里面,眼睛睁得很大,不知在想什么。她一伸手,就被她躲开,开口道:“你躺着就躺着,不想同你亲近。”
前几次亲她,她没拒绝,不代表就可以随意被欺负。
陆莳前世里没哄过人,今生遇到楚染后,几乎就换作一人,哄人的办法倒是多,然楚染一时抵触,倒让她不敢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