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要和离[重生](32)
老夫人走后,她才匆匆赶来。
楚染见到她的身影,眯起眼睛:“丞相从哪里来的,这樱桃不错,可还有了?”
“自然是有。”陆莳朝着阿秀扬了扬下巴,阿秀退下,未过多久,婢女鱼贯而入,将点心果子都送入亭内。
桌上放不下,便一圈的围着楚染,她惊得说不出话来,方才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怎地就当真了。
她看着莫名各色点心,眼睛看花了眼,道:“丞相今日是要请我吃晚膳?”
万幸,她在府内气得吃不下饭,留着肚子来吃这些。
不过可见,并非是仓促备下的,她捏着寿桃,恍惚道:“丞相这是给我提前过生辰?”
陆莳依旧立于凉亭入口处,轻轻嗯了一声,静静看着楚染捏着小寿桃,一个一个放入口中。她弯了弯唇角,道:“不知可合殿下口味?”
“尚可,只是过生辰,就你我二人?歌舞没有?”楚染捏了两下软乎乎的寿桃,挑剔道。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过生辰,与尊,她是无法与太子比的。陛下好似是故意离间她姐弟二人,每年生辰都记不得她,故意晾着她。
她并非是大方之人,但涉及阿弟,都会退让,生辰一事能过则过,不过则罢,怨恨旁人做什么。
寿桃蒸得很软,她捏了捏就放入口中,看向陆莳:“你怎地想起来为我提前过生辰?”
梦里,好像从来没有有过,是以,她现在几乎分不清,那个梦境究竟是不是与现实相反的。
她看着陆莳,陆莳却凝视合欢池的池面,那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几盏灯,彩纸糊就的彩纱扎起来的莲花水灯,一盏一盏飘了过来,顺正风飘的。
也是巧合,风恰好吹向凉亭,前几日还是乌云闭月,看不见星辰,今日却是月华漫天,星光璀璨。
楚染看到后,就趴在栏杆上细细去数莲花水灯,一盏、两盏,数到后面,整个池面都是水灯,怎么数都数不出来了。
她回身看着陆莳:“你以前也这样去哄别人的?”
陆莳回过神来,目光凝于楚染白皙的面孔上,细细一番回想,摇首。
前世里忙于政事,与皇帝、与恒王周旋,日日想着如何保护太子,无暇在这些小事上多作计较。
见她摇首,楚染拿了个小寿桃递给她:“给你,你就没哄过灵祎?”
眼前映着一片灯花星海,亮如白昼,楚染容颜俏丽,站在其中,恰是最美的时光。陆莳观她眉眼笑意,接过寿桃,淡淡道:“未曾。”
此间周遭都是权贵,灯花星海都不曾惊动旁人,静谧而温馨,月色融融,天间星斗与水灯相映,簇簇灯火跳跃在心间。
陆莳轻咬了一口寿桃,很软,中间的沾了花蜜的红豆很甜。
楚染回头看着她吃寿桃,姿态优雅,似神女吃仙桃一般,下一刻羽化飞仙。陆莳从过来就不怎么说话,几乎都是静默而为之。
她略一思的功夫,不知哪里飘来一盏孔明灯,她扬首看去,道:“这灯也是你放的,会被别人发现的。”
陆莳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漆黑的夜空中徐徐升起孔明灯,“这是陛下命人放的孔明灯,为太子祈福。”她顿了顿,眸色随着灯火闪烁,又道:“我亦让相府的人也公主府周遭放了孔明灯,殿下看到的当是属于你的灯。”
“属于我的?”楚染诧异,每逢生辰,好似所有的祝福都是太子的,这句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扬首看着空中的孔明灯,随风而升,不少落于地面,还是几盏飘落在池面上,遇到水灯迅速燃烧起来,微微灯火照岸明。
楚染看了会儿,池面上的水灯也跟着燃烧起来,她心中感慨,亦微微叹气:“陆相如此哄我,就为了让我不退亲?”
“如此,殿下可还要退?”陆莳淡淡道。
夏夜微风起,孔明灯在空中打着旋,掉落在远处的石子路上,楚染见后,跑过去想捡起来,谁知一落地就烧了起来。
满地灰烬。
陆莳走近,道:“殿下可想放灯?”
“无甚意思,陆相是否觉得还少碗长寿面?”楚染眼神随着灯火亮而黯淡。
“长寿面也该是明日吃才是,明天无法祝寿,吃碗面条也可。”陆莳从一旁的树上取下一盏萤火虫灯,池面放置一艘小舟,她将灯火置于上面,看向楚染:“殿下,可愿去看看?”
第25章 挡剑
相府颇大, 合欢池占据原来的半个府邸, 池旁假山遍立,黑夜里看不见尽头。楚染一时间分不清前面的路到底通向哪里,但见陆莳轻巧地立于舟上,好奇道:“陆相会撑船?”
“会一点。”陆莳道,月影下长身玉立,姿态婉约, 如月皎洁。
楚染心生奇怪,半是狐疑地踏上小舟, 她一上去,小舟不稳, 晃动了两下, 很快就平稳下来。她小心地坐了下来,手触碰池面, 水灯之光跃于指尖上。
自打阿娘去后,她活在朝堂的压抑下, 陷于权势的争夺中, 每每想的都是如今稳固太子的地位,夺取最大的利益。
这般肆意的时光,已很久不曾有过。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盏水灯,池水染着光, 带着光明。
陆莳小心地撑杆,小舟晃晃悠悠地驶离岸边,舟撞开了莲灯, 荡起层层涟漪,水花浇灭了灯芯。
楚染蓦然觉得可惜,道:“都灭了。”
“有得必有失,终究会灭的。”陆莳神色不明,终究还是把撑杆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水灯倒退,又有不少的灯涌进来,满池皆是水灯,池面星海。
楚染看得唇角微微勾起,与陆莳道:“陆相若是娶我,可会后悔?”
这句话便是今夜的重点。陆莳面对着楚染,见她笑容清纯,悠悠道:“不会,殿下可会后悔?”
楚染已然十五岁,并非幼子,豆蔻花开,正是年少,脑子里想得开,一时一个想法,今日喜欢,或许明日就换了花样。
陆莳则不同了,她已然花信,寻常女子都已有子嗣,大半的心思都会花在子嗣、后宅身上,再过几载,孩子大了,娶妻完室,就会在后宅内享福。
遇上楚染,是天赐,她亦不曾后悔,有的只有无奈。
楚染双手拂开水面,波光粼粼,陆莳的心思难以猜测,她始终不明白,但如此费尽心思来哄她开心的,世间仅她一人。
这番心思,最是难得。
楚染没有回答她的话,舟行片刻后,前面便是一树,树上挂着萤火虫灯,她好奇:“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合欢树。”陆莳道。
合欢池旁合欢树,星火明月饶合欢。楚染看过一眼,这树生得极大,已然开花了,约莫有些年头了,驶近后,树上悬挂一物,她站起身去取。
一只宫纱的袋子,她打开
后,里面仅一张红纸,年岁久远,颜色已失去当年的艳丽,上面写的是她与陆莳的生辰八字。
定亲便是先合八字。
陆莳这次还给她,无疑是将决定权转回到她的手中,她将红纸又放了回去,反倒取了一盏灯,道:“陆相就不怕我铁石心肠,将那张纸丢到水里去。”
她取灯,陆莳便撑杆返回去,空中时不时又飘过孔明灯,灯火胜过明月之辉。
上岸后,陆莳先上岸,而后,伸手扶住楚染,踏上岸。
凉亭内的糕点都已凉了,楚染吃了几颗冰酪樱桃,眯着眼睛,很满足。陆莳在一旁坐下,鼻尖在灯光下渗着汗珠,楚染知晓她累了,将剩下的樱桃给她推过去,“很甜。”
她转身去拿葡萄吃,皮都已经拨,果肉剔透,她签住一颗,递给陆莳:“陆相觉得霍老回来,城内局势会如何?”
楚染似玉的面颊在月光下仿若能生光,漆黑的眼睛也如黑葡萄,紧紧凝视着陆莳。
陆莳看着眼下的圆滚滚的葡萄,目光一寸寸上移,落在楚染的眼睛上,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城内大局已定,霍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挽回,难不成他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就算收回成命,武将已成惊弓之鸟,依旧恼恨恒王。
陆莳不动,楚染就葡萄往前伸了伸,果肉擦过唇角,冰火相融,果香气息萦绕鼻尖,带着浴火,融化在心口处。
陆莳终究倔强不过她,接过签子,咬下葡萄,汁水四溢。
“也是啊,一个霍家敌不过楚国的所有武将。”楚染颔首,恒王失去武将的支持,就算有皇帝宠着,也是悬崖上的烈马,稍有不慎就会冲了下去。
阿秀掐着时辰过来,见两人聊起正事,回身让人去取青梅酒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厅内的果子都被撤了下去,唯独寿桃还在那里,楚染觉得饿了,接连吃了几个,觉得口味好,便道:“相府的庖厨厨艺不错。”
闻言,阿秀往丞相那里瞧了一眼,见她不作声,自己也只好作罢,领着人退到亭外候着。
陆莳却说起太子东宫之事,道:“太子年岁已不小,司寝也该安排了。”
司寝司帐是教导皇子通晓人事的。楚染听闻后怔了怔,不解道:“太子年岁是否小了些?”
“约莫再过几月,殿下便要成亲,太子比您小了半个时辰罢了。”陆莳无奈,或许是从小到大的影响,楚染总觉得她比太子大了几岁。
楚染想想也是,她给自己斟了杯酒,果味香浓,当是恰好饮,小心饮了一口,入口甘甜。她满意道:“也可,我明日过后便去宫里安排,不过司寝是要喝药的,留不得子嗣。”
她固守成规。陆莳提点她:“并非如此,东宫内太子为尊。”
太子若要留下子嗣,旁人如何阻拦,等陛下知晓,只怕腹内胎儿都要大了。
只要太子有子嗣,便是楚染新的希望。这些,陆莳知晓,并不想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