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164)
但是京城以南、蒲岭以北这一片,都是富庶又人口密集的地界,大县小镇密集,一些大姓聚居的村落都能出一些耄老里正来送行。
这么一来,这些人就走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跟着走,跟着跟着就到了京城。
竺年看在眼里,被这荒唐的一幕搞得差点笑出声,私下和亲卫们感慨:“宋恒活着的时候做皇帝不怎么样,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死后能有这样的场面。”
其他人不解:“难不成他以前做皇帝还挺不错的?”
他们都是南地人,对北地的政策毫无了解,只知道先帝荒唐,但说不定只是人家年纪大了才这样,年轻的时候或许有过一段公正贤明的时候?
竺年嗤笑一声:“哪是我二姨夫的功劳?他再怎么荒唐,毕竟是正经登基的皇帝,比现在皇宫里的那位可要有名有份得多。这些地方官,不过是借此表示自己还是忠于大月忠于朝廷的而已。说难听点,就是一群苍蝇。”
这些追随而来的官员,文武官员都有。武官的表现还好些,文官一路上可吃尽了苦。
给皇帝送葬又不能骑马。哪怕能骑马,也轮不到他们骑马。
好些人是实打实从蒲州一直走到了京城,看到京城巍峨的城墙是腿都要走断眼前发黑,脸上的悲戚憔悴都不用演,真真的。
当他们看到禁闭的城门的时候,那叫一个心头火起,都不用竺年说什么,他们一个比一个真挚地骂起来。
他们是来给先帝送葬的,现在先帝的棺材已经送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让他们进门?
凭什么不让他们进门?!
他们从刚开始骂守卫,到骂朝廷,很快就开始骂起了宋淮。
有些说话一开始还文绉绉的,但队伍中的武官和一些凭借关系上位的文官,文化素养不高,很快就开始更加接地气的骂阵。
“宋淮狼子野心,鸠占鹊巢!”
“宋淮你这个忤逆子,先帝在此,还不下来服丧跪拜!”
“宋淮你让先帝没法入土为安,不怕先帝晚上来找你!”
“乱臣贼子把持朝政,全都该满门抄斩!”
反正这年头,有身份有地位的对自身的品德要求都是极高的。不论做不做得到吧,总之人家就是这么“自我要求”的。
只不过一般人不会对别人严格要求,只要不是太出格,也不会真的有人借此指指点点,尤其是地位低的人不会对地位高的人不敬。
但那不过是一般时候。
一般时候,他们这些地方芝麻小官,哪里敢和京官大小声?
他们连见京官一面都要颇费周折。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有先帝在,怕什么?
这群京城里的大老爷们,再厉害那也是朝廷的官员,是要对皇帝尽忠的。
现在皇帝的棺木在这里,他们竟然不出来叩拜服丧,说破天去也不占理。
退一万步,哪怕宋恒不是皇帝,那也是宋淮的亲爹啊。
爹死了,都抬到家门口了,儿子别说不出来哭两声,还把家门都关严实了是几个意思?
几个地方官越骂胆子越壮,越骂越气。
京城守城门的也属于禁军,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在城楼上面喊:“你们不要再骂了!”
过了一会儿,见底下的人越骂越凶,又吼了一句:“关城门不是陛下的意思!”
竺年扬声问:“如今先帝在此,不管是谁的意思,殿下也应该出来扶棺,好让陛下早日入土为安。”
大水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连着几天时间过去,京城已经出现了比往年更加炎热的高温。
尸体放久了会怎么样,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若是在京城内,各种物资充沛,倒是还好说。现在在城外,又是这么长途跋涉过来,人们都不敢想现在棺材里的尸体会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还没有异味传出,但是这天气……
宋恒当皇帝在不靠谱,那也是皇帝。大月还没有亡呢,总不能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人留下。
有些想法比较简单的人嘀咕:“做什么把城门关了?先帝又没有亏待过大皇子。”
“是啊,没听说他们父子有什么仇怨。”
“大皇子称帝,若是自觉对不起陛下,更加应该出来。”
“不就是扶棺落葬嘛。现在的条件因陋就简,不过是跟着从京城到皇陵走一趟而已,这也不愿意吗?”
“没听守城的说下令关城门的人不是大皇子嘛!”
“不是他,还能有谁?他不都称帝了嘛!”
“难不成是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嗤笑一声:“现在哪儿有诸侯?是你,还是我?”
被指着的人臊得满脸通红,到底不敢大声嚷嚷,压下火气问:“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你们离得远,大概是不清楚这一年京城里头发生的事儿。咱们的大皇子,可狠着呢。富贵巷里直接空了一半人家,血流满地都没人敢进去收尸。”
富贵巷不是一条巷子的名字,而是京城几个富贵人家聚居的坊,大都靠近皇宫,平时连坊门都进不得的所在。
里面住的人都不是什么非富即贵,而是真正的大富大贵。
这些人物平时打个喷嚏地面都要抖三抖,竟然死了一半?
几个听着的官员脸都白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说话的人也不与他们争辩:“实话说了,你们爱信不信。反正那样的’陛下‘,被别人控制,谁信?”
竺年也不信。
送表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把现在的京城收拾出几分模样还是不在话下。
送表哥怂不怂的不好说,狠是真的狠。
易地而处,把蹦跶的高的几个直接杀鸡儆猴,是最快最有效的做法。
只是他这做法容易被利用,被他底下的人当做清理政敌的手段。
送表哥清楚吗?恐怕是清楚的。
但是他这时候需要团结一切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还不是搞权力制衡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直接闭上双眼。
竺年看了看禁闭的城门,下令退后三里扎营,然后喊话:“我等在此等候一个时辰,未时就出发去皇陵。大皇子殿下若是还念先帝一丝父子之情,还请来见一面。”
这时候是午时,太阳最热辣的时候。他们本来也是该休息的。
毕竟队伍里可不都是小年轻,还有许多文弱的官员。
这些官员的作用可不小,得让他们跟着,不能掉队。
一顶顶白色的棚子在城外竖起,守城的士兵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惴惴,小声议论:“咱们真的不开城门啊?”
“你有胆子,你开啊?”
“这先帝在外面,太阳那么大……不好吧?”
“我们都知道不好,宫里头的那位还能不知道?”
“我们就是几个听命行事的小兵,还是凑数的,别多想。”
“是啊,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唉,你们说……真不出来啊?”
“那可是他亲爹啊。”
“天家哪有父子情?”
“可我瞧着天家的关系都挺好的。”
“那是平时。现在患难,可不就瞧出来了?”
他们正说着,突然看到烈日下,一队披麻戴孝的人哭喊着走出来,带头的是一名高挑的女子,哭得几欲晕厥,被一名男子扶着。
这些人可是京城的熟面孔。
都是京城人,薛家男丁的脸,多少还是认识几张的。
“这是瑞云公主和她的驸马?”
“没错了。”
他们正在小声议论,很快就见底下做贼一样把城门开了一条缝。
瑞云公主一行跌跌撞撞又快速地冲了出去,一路往外面的白棚子那边跑去。
竺年站在棚子里,手上拿着望远镜,对后面挥了挥手。
几个还在远远议论的官员,突然看到扶棺的队伍全都张弓搭箭,对准了出城的一批人,直接就是一轮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