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载不害真意(40)
然,事实证明束仇没有知情识趣的能力。拔了座机电话线还不够,最后插花师被押解回来开门。
不能沟通,不在一个时空,一个维度上面。何意羡涉冰于纸牌屋,束仇耕耘在石器时代。
权势真是一种无处投诉的罪行,何意羡被迫向下兼容,圆谎换衣时候,脸上堆的艴然厚得可以刀刮,差些弄坏了一粒深海贝壳扣。
虽然心态糟糕透顶,完美仍然无处不在。降低正式度,不代表降低精致和品味,这需要一种恰到好处的火候拿捏。驳领宽度、扣位高低上凸显复古情调,换了中棕擦色鞋头逐渐变细的凿子头楦型皮鞋。镜子前调整嘴角高度,提醒自己脱胎于正统的绅士文化,走出房门,拾级而下。
和先前的运动着装相比,隆重太多,他把首付穿身上了。
以至于客厅的束仇看到他,什么神情,那神情完全是婚纱店里第一眼看到他的新娘,感动、惊艳,据说男人的这一眼至少可以存在记忆三十年。尤是领巾图案的几枚金色鸢尾花,便像火星子般,跳跃了起来,射进他的眼中。
何意羡对世人这种眼光早就见怪不怪,一边倒了点红酒润喉,一边慈容道:“怎么就剩你一个孤苦伶仃了,林检刘院他们?我都说了难得请客,还不宰我一刀?”
试图回到他熟悉的语域模块,却又被束仇的脱线回答拽走了:“何律师,你好漂亮……”
从前数往后数,何意羡,何千千三生三世最雷的点就是女气,他不开化,他就有偏见,痛恶被置于被动、依附的,甚至受害者地位。
五指撑开在厨房台面上,空虚地抓了一抓,这是他此时心情唯一的外露表现。
何意羡转头笑道:“谢谢,你的赞美很动听。我是说没什么事,找个地方吃饭吧,你吃过了吗?”
束仇忙说地方订好了,等你好久了。餐馆还在那间著名会所里头,何峙家就在几公里开外,曾经他们偶尔也一块来吃,口味有保证。何意羡听了啄木鸟点头,长痛不如短痛抓紧吃完散场。
没想到大厨没换人,但或许有点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在身上。见到束仇土匪丘八气派,鸡鱼肉蛋上了一大桌子,大碗大盘子五彩缤纷,上下码了两三层,凉的热的一起上来了,吃的就是一个氛围感,整个营造一土老财东道。
须知何峙当主宾的时候,菜品是什么,特制干麻婆没有豆腐,茶碗蒸鸡蛋上盖一片落叶,寓意“秋的四时之美”。衣食住行四项里,何意羡最能容忍糊弄的就是吃,但也有底线,席间只下咽了一道茅台冰激淋。
何意羡多么精打细算的人,今晚的痛苦面具不是白戴的,他想要束仇充当传话筒,这种无利益相关第三方再合适不过。
他想让以江老为首的派系们相信,自己没有背叛,只是王笠案已经通过异地重审决议,很可能捅到最高检去,那时候请个不知根底的律师不更完蛋么?他不但一片丹心,以后还会源源不竭地打探敌情,一次卧底受益终生,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可谓国士也。
隔山打牛到一小半的进程,何意羡就彻底认知到了束仇的清澈,哪里悟得出他话语的机锋与透劲。何意羡说我的意思,你的明白?束仇说您再说一遍,要不我一五一十写下来,我回去日夜参悟。然后写两笔还九漏鱼。
何意羡疯掉了,这顿饭束仇发挥大男子主义,何意羡没成功买单,但成功亏了。
饭后免不了余兴节目,会所楼上就是高端夜总会。妙舞清歌,美色是对灵魂美妙的洗浴,只要够美,何意羡也可以喜欢女人的。况且非常时刻,搂两个姑娘表明立场,还能防御下束仇的攻势。
但是杨柏神队友,就在这会,差人送来一支顶级男子天团。这让何意羡再解释就是二百五了,破罐子破摔往包厢沙发一坐,也学那眼力见绝伦的大厨,入乡随俗道:“哥,要不要来箱皇家礼炮?”
束仇坐得距离他不远不近,与他说话时音量都小一些,青涩得藏不住喜悦:“何律师,虽然我比你小两岁,但你这样喊我打心底喜欢得不得了……”
舌头打个滚叫人又不蚀本,何意羡笑上一笑,把一排酒杯都挨个满上:“哪样子喊你?什么哥哥弟弟,我只关心你束三公子今天晚上赏不赏脸,杯子里养不养鱼……”
何意羡对这个人的嫌憎,来自于与他息息相关的,自己堕入黑渊的往事,和他是觊觎自己的男同毫无关系。
现代经济生活的命脉是交换,人类在相互交换中寻求安慰、价值和保护,故而这世上谁不图点谁什么。束仇喜欢他,那意味他们之间的交换就更有所倚赖,这叫作优势在我。即便暂且没物事可以换,成本合理可控的前提下,何意羡也不介意先多一万个口惠而实不至的泛交,毕竟交易场上的朋友,永远胜过柜子里的钱款。
束仇闷头才把一杯酒饮尽的功夫,何意羡心里早拟好了新计划。束仇这个弃子不重要,他更好奇市长和政法委书记的小秘密们。这两位还没烂透,和林刘之流相比,真可算廉政模范了。多少年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就用束仇撕开这个口子。看似推出烟盒的动作,打开了迷你录音笔。
白轩逸的未接来电占满了整整四页,与此同时,何意羡也蛊人喝上第四轮了。
第60章 压枝香含红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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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直到后半夜,何意羡中途去了数次洗手间。因为能使六脉神剑,何意羡千杯不倒,跑三四趟来回,束仇便已烂醉如泥。
何意羡关掉工作时长近三小时的录音笔,这些猛料,拿捏几个常委都够够的了。因为物超所值,真情笑了。
最后一次清胃回来,可疑是领班看他们场子太素,压轴的“男体盛”端上来了。
何意羡吐空了很饿,从男孩胸口摘走一粒水灵的樱桃含在嘴里,却被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拉住衣边:“先生……”
何意羡闻之微诧,乱花迷人的夜场灯光里,定睛一看笑了道:“哦?小楚啊……”
小楚大名楚茗。与何大律师的缘分,始于一段橱窗购物。当时他站在一张没有琴凳的纯白钢琴旁,俊秀又挺拔,他轻轻按压琴键而脸上流过的那些神色,纯洁而郁结。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为他驻了足,车里一位华贵无比赫然名流的男人问他,很喜欢么,那你弹一首《在魔王的宫殿里》,你弹得像,我送给你。楚茗着慌又好生奇怪,判断弹琴好不好的标准,有乐理是否准确、感情是否充沛等等,但是什么叫像?他哪里知道这首曲子,何意羡与谁数不尽地四手联弹过,而与白轩逸的相似之处,哪怕千丝万缕存在有一点点,那对何意羡都是杀招。反正一曲未毕何意羡便践诺,送了他东西,而东西要东西来换的,交易行为不分对错,只有盈亏,这一点上楚茗比很多成年人都通透。
鉴于今夜硕果累累,何意羡兴致高,很有妙趣地垂手摸了摸他的脸。楚茗乖巧地把那根手指含了进去,紧紧裹着小舌头一吮,何意羡感觉马上来了。
但是回头看了一眼束仇,虽然四仰八叉着,难保是否还有意识。何意羡先命人撤了楚茗身上的碍事食物,一边思索着。
可是身上果泥和蜂蜜还没被擦洗洁净的楚茗,踮起脚攀住他的脖子,一汪珍珠泪纷纷往下跳:“先生……先生…我想你…好想你…”
何意羡没那么铁石心肠是一部分,看了一晚上热辣脱衣艳舞,定力用光的原因也有,另外占大头的是,酒水里存在催情成分。
男孩灵巧的舌头像洋槐花蜜般甜,肉嘟嘟的小屁股手掌一包汁水都要溅出来。何意羡含笑将人抵到了墙上,性欲汹涌之下,背后的束仇反而成了别有一种的刺激。
这时手机铃响了,何意羡干柴烈火之中,还颇为分神瞅了几眼,以确定千真万确不是白轩逸。
大概一个小时前,白轩逸的电话轰炸俄然而止。这些骚扰电话,他打过来何意羡会生气,打得多气得多,但他不打了,何意羡直接气薨。
现在响的这通,是律所拨回来的。因为何意羡尝到了甜头,决意哄着束仇,把这出单向救赎的戏码演到底。想要演好,他就得搞清过去律所代笔他,往来书信是有多你侬我侬。一句话,别网恋三年,面基换人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