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91)
楚秾似乎总得解释一下原因,可是他问完后脑子就空白了,根本想不出的理由。
他不能说出来楼阙就是顾觉的事,那么在楼阙的位置看,顾觉和楚秾的态度永远是暧昧不明的事物。
楼阙抚摸楚秾眼角,静静看他,说:“我说过,只要你选择我,我一切都不会追究。”
楼阙已经不介意自己是否是顾觉的替身了,他只求楚秾有那么一点点爱他,哪怕是因为顾觉而移情爱他。现在拥抱着自己的妻子,他已然得偿所愿。
过多的解释都已经没必要了,他的皇后不想说就不用说。
如果想说,他会听。
“……”楚秾眼睫微垂,随即又抬起眼,轻轻地移动自己蹭进楼阙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和他浑浊地交换呼吸,他轻声说:“对不起。”
他们明明生生世世相爱,但是却解释不了他们之间的缘分,他的丈夫始终是他的丈夫,然而却以为自己是自己的替身,这算不得不是一种遗憾。
“没事。”楼阙抚摸楚秾的下颌,凑上前,亲了亲他:“我有你就好。”
两个人正相拥时,楼阙忽然听见:【放开他,你会害死他的。】
【你们没有资格任性!】
声音很怪异,没有任何人类的流畅生动声线,而且干涩却清晰,一晃而过,楼阙抬起头,耳朵轻微颤动,他下意识想要继续听个仔细,然而声音却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出现,几乎就像是一种幻觉,楼阙皱眉,垂眼看了一眼楚秾。
然而楚秾没有任何察觉,自己牵起衣服穿上,楼阙伸手过来服侍楚秾穿衣。
楼阙深思,楚秾没有注意他的情绪。
他身上极为酸乏,吃力地坐起身,看着楼阙说:“皇宫沦陷,保护我的那位禁军首领可能已经出事了。”
“我有点担心。”楚秾担忧得发愁,在剧情里,主角攻沉着楼阙发烧生死未卜时趁机发动政变,最终战胜了楼阙,成为了最终赢家,楚秾很怕主角攻主角光环仍然笼罩,他们最后一败涂地。
而且,他希望那位保护他的将士平安。
“没事。”楼阙说:“觞业会没事的。”
阖宫中,在他下了死命之后,仍旧会顺从楚秾使他冒险来找自己的人,只有觞业。
“楼宇不会要他的命。”
“也一定会有人救他。”
……
皇宫大狱中,重重叠叠的囚笼中无数罪人哀嚎,他们声嘶力竭,狰狞如鬼尖叫,他们大多是和已经被灭族的楚家沾亲带故的旁支或者亲友,因为连坐之罪而被整族关进大狱中,等待扣押刑罚,前一日,一则罪民楚秋谋害先皇后,当场斩杀的圣旨下达,右相在狱中得知楚秋死讯,在狱中自尽而亡。
扶持新帝上位,有从龙之功的楚家,一日之内就覆灭了。
狱中新鬼,还没真正动刑,全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楚秋,自己家族成为下一个楚家。
然而在大狱最深处,酷刑尽加,血液流淌成灾,原先健硕坚毅的男人今日狼狈悬挂在刑架上,寸大的铁钉穿过手骨而入,全身尽淌鲜血,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眼皮就连抬起来都没有力气,阖目闭眼,呼吸微弱。
觞业前一日被俘虏,一日之内,他就受尽酷刑,他却始终都没有开口言语一句,沉默着绝对无言。
狱卒中午进行轮换,正围在一起吃饭,在逼仄血腥的牢狱里围成一堆潦草进食,今天送餐的伙夫送了猪蹄卤鸭,满桌的荤菜,他们吃的满嘴流油,眼冒火星,筷子生怕伸慢了就抢不到,伙夫擦了擦身上的油,笑得一脸憨:“没事,够你们吃,别急……”
狱卒不理他,继续埋头打抢。
伙夫也不恼,自己又擦了擦油,却在擦油的一挥手间,把狱卒腰上的钥匙勾了下来。
擦完汗,伙夫当即拎着食盒离开,但是方向却是全然和出口相反,脚步无声,潜进了大狱深处,用一大串钥匙,顺当地开了门。
觞业闻声略微地抬起眼皮看了门口一眼,他以为又是狱卒进来继续刑审他,然而来人却是麻衣粗布的伙夫,他略微的抿了自己干燥的唇,却没有太大的声音发出来。
伙夫当即着急走上前,手脚迅速麻利地给觞业解玄钉,长钉穿手骨而过,一动一作都牵动肌理,鲜血顺着木桩滑下,伙夫一边解一边解释道:“属下名为林春,乃是前禁军兵士,昨日接了江湖令”
“属下特地前来救将军。”
觞业目光凝结,只想问林春是否知道楚秾的情况。
“……”然而觞业喉咙无法出声,只睁着眼看他,林春把他解下后,用食盒下面藏匿的一件长袍把他盖住,扶着他走出大狱,路过餐桌时,那一桌的狱卒都赫然瘫倒在桌面上,酒水四流,鱼肉砸了一地,所有牢笼里的囚犯全都瞪圆了眼,看着林春和觞业嚎叫。
觞业失血过多,走了几步就头晕眼花,气喘着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一家京城客栈中,一众下属做了满堂,急躁地看着他,看他睁开眼,连忙凑上前:“将军!你昏迷了三日!”
觞业意识回归后,扫了一张张紧张纠结的脸一眼,开口问:“可有皇上皇后的消息?”
“回将军。”有副将禀告说:“目前仍旧没有皇上皇后的消息,楼宇排了小一千人前往丛山搜寻陛下娘娘的消息,目前也没有结果。”
“娘娘怎么了?”觞业精神发紧,伤口部位又溢出血,沾湿了白棉布。
楚秾从一开始就是在冒险,他选择了陪同他一同冒险,他愿意抵命相助,却并不愿意自己幸存于世而楚秾却生死未卜。
“娘娘跳崖了。”有人说:“为了不委身于楼宇,竟是直接从丛山高山口处跳了下去。”
“楼宇疯癫至极,当夜就派了人搜寻丛山崖底……”那副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归于无声。
玄甲军小一千人整整近六七日搜寻丛山无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尸骨无存,否则就算是只剩一块骨骼也会被搜寻出来。
“……”觞业许久没有说话,良久开口道:“去取我盔甲来。”
……
元正一年,陛下失踪,晋王楼宇借机谋逆,勾结番邦,五万铁甲军包围皇宫京城,趁机上位,金阳侯觞业统领三万皇后私兵与一万禁军,围困京城讨伐反贼,然楼宇手段卑劣,水中投毒,残害百姓,又适逢大雨,天气寒凉,京中积病成灾,禁军私兵家眷折损大半,人心惶惶……
“殇将军!”一位副将坐举剑下跪:“陛下与娘娘生死未卜,我们先退出京城,休养生息,等陛下娘娘有了消息才杀回来也不迟啊!”
副将单肩赤裸,赫然一处箭伤,胡子拉碴,刚毅铁血,浑身绷紧战役,然而眼含热泪,隐隐悲伤痛苦:“再这么耗下去,劳民伤财,属下的家属也吃不消了。”
其实楼宇已经犹如瓮中之鳖,然而奈何天降大雨,他心狠手辣还借机投毒,导致军心大矬,折损庞大,再在满天大雨里坚持几日,只怕冬至一到,大寒天气会要了无数将士的性命。
“……”觞业身上伤还没好,衣服布条上向外渗着血,然而脸上又添了新伤,他低头用雨水擦拭自己手中浸满献鲜血的弯刀,弯刀上已经多了许多的擦痕,血渍一直卡在其中无从擦除,他低着头,擦完后,他抬起眼说:“伤兵,病兵,老弱妇孺,全都最先护送到郊区,身心颓萎,再无上战之心的将士一同前往,带上我军一半粮草,一半军饷。”
“是!”副将一颗心沉下来,激动得手里的剑都拿不稳。
然而觞业把刀对回刀鞘,骤然回刀,清脆的啪嗒一声。
“余下的,倘若还有决心讨伐逆贼之人,如果陛下和娘娘平安归来,我一定登名造册,上表陛下,连升三级,封侯拜相。”
“……”副将犹疑:“可陛下和娘娘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副将话说得甚至过于委婉,陛下疯癫失踪,皇后跳崖尸骨无存,任谁都知道两个人十有八九已经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