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201)
“没什么。”沈从祁断了话,没再出声,楚秾闭眼睡了过去。
回到沈家,楚秾心放了下来,终于安分地待在沈家继续处理家事,沈夫人没有多问,楚秾照旧过日子。
本以为沈家断了商铺经营,花销会越来越拮据艰难,但是楚秾拿到的账本上,日流水竟是同过往没有差别,甚至更甚,楚秾才知道是沈从祁在外建立了商会,沈家吃头股分红,盘活了整个北都的生意,商会和国军做生意,利润越发高涨。
楚秾却忽然间想到沈从祁闷声问的那一句:他同那些兵,差在了哪里。
楚秾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很是荒谬。
沈从祁怎么可能问这种问题。
晚上,楚秾洗漱完,正要睡觉,有人敲响了他的窗户,楚秾连忙跑过去开窗,却看见沈从祁站在窗外,看见他推开了窗,挥了挥手,让楚秾让开,自己身手矫健地翻了进来。
“这么晚了,你跑过来干什么?”楚秾看着站在眼前的沈从祁,他穿了披风,罩住内里,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在窗上,楚秾连忙关了窗。
“我给你带了你家人的信。”沈从祁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的睡衣,又拿出一封信说:“商队往安全区送军粮,顺便给你捎了信。”
“?”楚秾眉眼亮了,小跑着接过信件,说:“谢谢!”
家人写了三四页纸的长信,楚秾坐在床上认真专注地读信,沈从祁仗着自己睡衣干净,也上了床,极为熟稔地抱住楚秾。
楚秾被男人抱在怀里,他就坐在他的腿间,男人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呼吸若有若无地抚过他的颈背。
楚秾看信,他看楚秾。
楚秾看完了信,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身后滚烫的胸膛,他动弹挣扎了两下,问:“你松开我。”
“不要。”沈从祁拒绝。
他第一次在楚秾面前‘名正言顺’地进了屋子,又难得同楚秾安静独处,他是傻子才会放开。
“你想……你想干什么?”楚秾攥紧了衣物,身后热气抚过来,缩了缩后颈。
“睡觉。”沈从祁说。
“……”楚秾被一股力带着后仰,被人抱着倒在了床上,楚秾以为他想要干什么,一瞬间脊背警惕地绷紧了,然而等待许久,沈从祁只是把他扣在怀里,两个人相拥而眠而已。
楚秾甚至略微诧异,沈从祁居然如此安分,他一下脱口而出问:“你……你不干点什么吗?”
他觉得沈从祁一定是会做坏事的,不是现在就是等他睡着之后,他总不安心。
沈从祁笑了一声,声音玩味:“小妈想我干什么?”
“干谁?”沈从祁问。
楚秾红了脸,顿时羞耻得脚趾都蜷缩了:“闭嘴,睡觉。”
他还推了推沈从祁,自己跑到了另一边,身后滚烫的胸膛立刻就又贴了上来,沈从祁似乎极喜欢抱他。
楚秾不想理他,正想就这样睡过去,沈从祁却手腕使力,把他转了个圈,和他面对面躺着。
沈从祁看着楚秾的眼,说:“小妈,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小妈,如果我也参了军,你会不会喜欢我?”他单纯的又真诚地对着楚秾,一双眼却在夜深人静时流露出一个孩子一般迷茫和天真,他是一个求爱失败的稚子。
楚秾不喜欢他。
他很苦恼。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楚秾对他冷漠,可以忍受楚秾不爱他,但只要楚秾一双眼微亮惊喜地对上别人的时候,他根本忍不了。
他会有爱上别人的可能,那么他沈从祁,就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他的小妈。
楚秾那日看见穿军装的士兵后,眼都看直了,根本挪不开眼,即使那个士兵沈从祁觉得他又黑又丑,还蠢,但楚秾似乎很喜欢他。
他以为楚秾喜欢扛枪上阵,肩负责任的军人。
那么他也可以是。
只要楚秾喜欢他。
“不要乱说浑话,你当什么兵,参什么军?”楚秾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沈从祁胸膛上闭眼睡了过去,沈从祁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头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耳朵尖尖,也睡了过去。
楚秾醒来时,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外院闹得一片嘈杂,围了一圈人,沈夫人哭得撕心裂肺,远远的就听见了哀切的哭声。
楚秾赶过去,看见沈从祁跪在祠堂的蒲团上,面对满堂摇曳的长明灯和牌位,脊梁挺得笔直,长松立风一般。
沈夫人动了家法,哭得声嘶力竭地用法杖打他后背:“我让你参军!我让你参军!你平时风花雪月不着调,我都舍不得打你,就为了你好好陪在我身边,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你想要参军?”
“国军要你一个花花公子做什么?你上去就是送命!”
“我可就你一个儿子在身边了!”
“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沈从祁忍下所有家法,后背都被打得出了淤血伤痕,他却还是说:“妈,我要参军。”
沈夫人被气死了,她喘着气,一把把法杖丢在地上,清脆的木头砸在堵上,崩出了一些碎块,她冷笑着说:“行啊,你能的,你在这里给我跪着,跪到你认错,跪到你再也不敢乱跑!”
“你们谁也不许给他送药!不准给送饭!”
“谁送我赶谁出去!”
丫鬟赶紧把沈夫人扶走了,一场闹剧轰散,沈从祁还跪在蒲团上,挺拔笔直。
楚秾眼看着,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动了几步,沈从祁知道他来了,他回头对上楚秾。
明明被打得后背流血,还罚着跪,他却笑,笑得极其愉悦得意,俊得满面春风。
他只叫了一声:“小妈。”
楚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沈从祁喜欢他。
不是恶劣的,使坏的喜欢,而是带着责任,郑重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鼻尖忽然有些酸涩,对着沈从祁含笑得意的眼神,他良久没有动作也没出声,最后像是逃避一般地,他转身离开了,抬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回了房间里,抵着门气喘吁吁,淌了一身汗,喘息良久,终于反应过来。
回想到沈从祁昨晚问的那一句,‘如果我也参军,会不会喜欢我’,他吸了吸鼻子:“混蛋。”
任性至极,又坏又毒。
就让他跪死在祠堂好了,楚秾赌气一般地想。
过了中午之后,眼看傍晚也下去,沈从祁还跪在祠堂,沈家一圈人全都观望着,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愣是从早上起就水米一滴未进,一直跪在陈旧的蒲团上,脾气比牛还犟。
平时吃喝都精致的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最溺爱自己小儿子的沈夫人也不好过,心软又揪心地同自己儿子僵持着,每过一个小时就要问一次下人,沈从祁服软没有,沈从祁还没有服软,沈夫人就咬着牙继续勒令下人们不要给他送吃食。
有沈夫人亲口下令,饶是沈从祁房里的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门口观望着,不敢往祠堂里进。
吃完饭时,楚秾听丫鬟们谈论了一嘴,他拿着筷子时像是有意无意地,他晚饭少吃了许多,拿出了食盒,一顿忙碌之后,让人把空盘子收了回去。
深夜,闹剧终于随着困意安静下去了,在祠堂把守的人也熬不下去,倚着门头半搭不搭,眼皮撑不起来,沈从祁仍旧在烛火下跪着,肩头笔直,脊背如松。
楚秾悄悄提了一只食盒,仗着自己身位细,体重轻,无声地进了祠堂门,看见沈从祁的背影,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沈从祁还没累晕过去。
他把食盒放到了祠堂的沉重檀木门口,沈从祁嗅到味道自然会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给他送吃食,他转身想走,然而沈从祁却出了声:“小妈。”
早上的时候,沈从祁也是如此,一下就察觉了他的存在,一眼回头看,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叫他小妈。
楚秾被抓了包,有些别扭,但是对上沈从祁,他索性破罐破摔,顺手抄过食盒走上前:“你怎么知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