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180)
反而是邪神自己,他离经叛道,他毫无道德地沉默在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窥视得彻底。
他甚至待在黑暗里,看小妾阖眸睡过去,才缓慢从房间撤出。
夜深,露水重。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第二天一早,窗边的喜鹊就着清晨的露水叫唤了两声,在枝头颠了颠,一滴露水就从树枝上落了下来,滴答一声,一场雾色的梦就被晨光叫醒了。
华丽精致的东屋处里,沈从祁烦躁地从床铺上坐起,捂着脸满脸阴沉,坐在床上,黑着脸难以下床。
又凉又湿。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居然失控地如此狼狈潮湿。
他无比的难以启齿。
昨天他罕见地做了一场梦,梦里浑浊着荤色,雪色掺着血色在他怀里,交缠得难分彼此。
还有粉色,沾上水液的粉色。
他就爆了。
醒来就得了如此下场。
他是神明,从来凌驾在世界之上,他从未如此失控过,却居然发生了如此狼狈的事。
他视为奇耻大辱。
怎么可以呢?
沈从祁脸色越发难看,门口有丫鬟敲门喊:“三少爷,起来洗漱了。”
丫鬟身后一堆人惴惴不安,不敢真的向前,因为沈从祁脾气坏的很,高兴了他们就没事,但是如果他还有起床气,那么一堆人都会遭殃。
任是什么苦衷难言,又是什么规矩难以违背,最后都会被沈三爷的脾折腾得走一步都得掂量掂量。
原先还有点妄想想要成为主子的的丫鬟,最后全都被沈三爷这身臭毛病弄得很难不得立刻离开东屋处,就算是去当烧火丫鬟也都比这些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舒坦,生怕自己不小心迈错了左脚,惹了这位鬼见愁。
他们战战兢兢地等着门里的动向,耳朵都恨不得竖得上天,然而门里面声音发沉沙哑,显然心情不好,他们心沉了沉,以为这次又要挨霉气了,然而门里面沈三爷却说:“今日不用你们服侍,都出去。”
“?”一行人面面相觑,略微有些诧异,但沈三爷让他们走,他们巴不得现在就抹油走了,但是今日是喜事第二日,沈三爷是正房老三,他今日可不能缺席。
“三少爷,您今日还得去受茶,三姨娘今日一早就起了,就差您了。”一个机灵的丫鬟凑在最前面提醒,但是沈三爷向来恶劣得不顾规矩,丫鬟又补充了一句:“您是去,还是不去?要是去,我就去报备夫人了。”
“……”门里面沉默了一阵,声音仍旧发沉沙哑,然而却罕见地得了一句回应:“去。”
丫鬟也惊讶地微微瞪了眼,下意识喊了一句:“那您快点,三姨娘的茶水都快凉了!”
“知道了。”沈从祁在房间里乱转,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却第一次对着一团乱麻的衣物烦躁不已,最后自己没了耐心,一把火烧了这些衣物床单,听见门口几声三姨娘,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张漂亮又秾丽的脸。
妾室如仆,今日他得敬茶,还得给他这个小儿子敬茶。
他心里更加烦躁,然而他十分下意识地,本能地,像是自然反应一般地就想前往正厅,话一说出口,他又隐隐后悔恼怒。
他又失控了。
他归咎于自己被那张脸蛊惑了,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容易被裹挟着乱了情绪,那么他更得再见见这位小妾像是山魅一样的皮相。
他不信自己会再次失控。
他洗漱修整完,就前往了正厅。
……
楚秾一早就醒了,天边将将破晓时,他就被房里伺候的婆子叫醒了,说他妾室入门,必须自己早早起床煮热茶给主母嫡家子喝,以往还要做一顿早饭,但是沈夫人吃惯了精细食物,粗陋的手艺就不必再放到台面上了,煮茶再难喝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大宗族里规矩多,尤其尊卑有别,尊最会给卑立规矩,楚秾心下了然,连忙爬起了床,去了后厨煮茶,天大亮时,正厅里几位长辈也陪着他早起,一早就坐满了人,然而侧边一位始终空缺着,旁人也不奇怪。
楚秾小声托人一问,才知道是那位来迎自己进门的小儿子,又坏又叛逆,沈家里没人能管的了他,他起晚也不是一次两次,旁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倘若他再不来,自然就不会再等他了。
楚秾想到昨日他对上的那双眼,自己就一阵心慌,他倒是希望沈三爷睡过了头,不要出现在正厅里,然而他刚刚布好茶水,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就踏了过来,楚秾错愕地转身回头看,长发垂落肩头,他脖颈转出略微弧度,正好对上那双瞥过来的眼。
他一下就收了回来,不敢再去看,沈夫人坐在侧高位,略微诧异沈从祁今日出了席:“你现在怎么知道来了?”
“醒了就来了,受小妈茶水,我若不在,只怕会叫人以为我们沈家规矩不全。”沈从祁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规矩一类的话,听得几位长老都皱了眉。
谁都知道,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他沈从祁,这话说得也不心虚。
楚秾端着茶水,颤了两颤,他分明感觉到了,沈从祁说这话时是对着他的,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盯穿了,他的话分明意有所指。
沈从祁似乎从第一眼起就对他充满了嫌恶的恶意,楚秾心道不好,一直担忧心焦。
正式开始敬茶时,楚秾端了茶水挺直腰背,对着正夫人刚要跪下,就被正夫人捏着帕子扶住了手臂:“你嫁进来是贵妾,不必下跪,倘若你跪了,只怕会折煞了老爷的福气。”
楚秾点了点头,立刻站直了双腿,弯腰躬身递过去茶水,轻声说:“主母请喝妾室茶……”
沈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接过茶水时,忽然有人踹了椅子一声,楚秾和沈夫人都错愕不已,回头看过去,沈从祁脸色沉得难看,直直地对着楚秾。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沈三爷臭脾气又起来了,他刻薄傲慢得像是鸡蛋缝里挑骨头一般,旁人居然也都习惯了。
“从祁,怎么了?”沈夫人温和问。
“……”沈从祁皱着眉,一时间沉默不语,他脸色越来越臭,他刚刚怎么听这个‘妾室’怎么觉得刺耳,他直接撞了椅子,他心情更加烦躁。
刚刚他又失控了,他很是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对着小妾就更加恶劣,所有人明眼里看得清楚这这个刻薄傲慢的少爷是如何厌恶这位初来乍到的瘦弱小妾的,只怕她逃不掉刁难。
“正夫人惦记你是贵妾,不让你跪,你自己就忘了规矩是吗?”是沈夫人问的沈从祁,沈从祁却直直地对着对着楚秾,居高临下问:“我如果偏要你跪呢?”
“主母慈善,不给你立规矩,我这人就严苛,总得教人守规矩,对吧?”
楚秾对着沈从祁,看清楚他眼里的戏谑厌恶,他是摆明了要刁难自己,心里略微觉得气愤又委屈,但是还是害怕居多,这位爷不是善茬,果然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
沈夫人看沈从祁神情,以为沈从祁极为厌恶自己迎回来的小妾,尤其这位小妾生得花容月貌,他在替自己立威。
她笑了笑,温柔解释道:“阿清是我买回来的贵妾,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
沈从祁当即反驳:“谁同他是一家人?”
楚秾心思活泛,明白沈夫人溺爱幼子,没有人会给他台阶下,他得给自己台阶下,他立刻端了茶水,弯腰躬身送到了沈从祁面前,作势要跪下:“三少爷……请喝妾室茶……”
“……”沈从祁无言了,脸色仍旧难看。
妾字太扎耳了。
他看着眼前少年身着女装躬身弯腰温柔顺从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心情发烂,然而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盯着微微低下的脸,眼睫毛垂落,鼻梁挺直泛光泽,掐了一点粉。
还是漂亮。
楚秾腿脚将要弯下,然而下一刻楚秾腿脚却忽然被什么一绊,他穿不惯的女鞋一下扭动了,自己整个人扑了过去,滚烫的热水就浇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他也跌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然而他却没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