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162)
蓝斯已经疯魔了,他睁着眼,眼球里遍布红血丝,全然没有了过往的乖巧模样。
楚秾站在监狱外,冷静从容,宣布说:“蓝斯,好好在这里度过余生吧。”
……
楚秾正式执政后,大刀阔斧地改革,第一年就在军事学校开放贵族女性招生,第八年开始向平民招生,第十年致力于东西方贸易,打通海域,第四十年,开始推设义务教育还有免费医疗。
叶兰帝国达到空前繁荣,这位具有东方血统的皇帝是位明君,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子嗣,帝国人民都知道,皇帝有一位男□□人。
不是皇夫,而是丈夫,那位男人极为神秘,几乎从不出席正式仪式,却时时刻刻都被皇室提醒,并且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在无数文书张榜的字面上,赫然标注在皇帝的右边,他名为yuan。
渊。
……
一切尘埃落定后,楚秾难得休假,他的丈夫还在沉睡,他没有打扰他,他坐在书桌边读一本帝国史,还没来得及翻页,就被男人抱住了腰,男人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让楚秾坐在自己腿上,他抱紧了楚秾,下巴靠在楚秾肩头,手臂揽着楚秾柔软的身体,没有说话。
楚秾已经习惯他丈夫的突然袭击,他终于拥有了实体后,总是会沉溺于肢体接触,体温交接,他手里翻了页,却没读书,回身问:“怎么忽然醒了?”
“你休假。”渊说。
自从楚秾成为皇帝后,他开始越来越忙,渊对于自己妻子的忙碌,是极为不满的,所以他逮着休假日去捉楚秾。
楚秾笑了笑:“我没告诉你啊。”
“但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楚秾笑了笑,贴着他丈夫的颈窝,低下头继续看书,却看见书页间赫然夹了一朵颜色鲜亮的郁金香。
他诧异回头看,还没问出口,渊就主动说:“有人送过你花。”
“……”楚秾哭笑不得,皇宫交涉处日日都可以受到鲜花,但是这个“人”是谁楚秾心知肚明。
都过了这么久,他的丈夫还惦记这回事。
他就是在意卡西尼亚从军校跑回来给他送花这件事。
幼稚得很小气。
他拨动那朵浪漫纤长的郁金香,忍不住问:“在深渊的时候,你是第一眼就喜欢我吗?”
他的丈夫指腹拂过他的脸,点在他的眼尾说:“不,比第一眼更早。”
“什么意思?”
“我爱你。”渊突然说:“我一直爱你。”
“……”楚秾拿着郁金香,忍不住蹭了蹭他丈夫的额头,说:“我也爱你,我一直爱你。”
“嗯。”
……
唯一一位具有东方血脉的皇帝在他执政八十七年后死在了亚特斯最浪漫温暖的春天里,那一天遍地开满了郁金香,馥郁芳香。
整个叶兰帝国哀恸而哭,皇宫门口的郁金香堆放了数百米,还有人不远千里赶到亚特斯,送他离开。
他们再没有了这么以为仁爱的君王。
而那位神秘的男人,随着皇帝离世,也一同沉睡了过去,再无踪迹。
此后,叶兰帝国再无祭祀旧俗,深渊边只有寂寥的监狱牢笼破损衰败。
但热闹又繁荣的世界,仍旧在继续。
第一百一十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北都刚刚入了春,倒春寒像是回泼的一盆冷水,太阳还没出来几天,就被寒意逼退了回去,刚出来没几天的暖气又变成了白气,人的薄衫换了厚褥子,棉花塞得严实,捂着手缩着脖子淌过街道的寒气,忙忙碌碌又狼狼狈狈的。
不过嘛,这杂乱世道没几个人好过,喜气就跟那几丝太阳一样,来了几天就消散了,连个影都没有,不过这是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北都南边却是热闹了好几天,倒春寒也没把这满天红光吹散,鞭炮声传了全城,热闹得不像话,连路过的扫地婆子都接了好几口热粥喝。
最古老富裕的沈家三五年不做喜事,一遭做喜事就让人开了眼,红绸裹的密实,鞭炮堆得响亮,迎亲队伍抬着彩礼散了一路,宾客多得站不住脚,送礼得都把礼物堆成了山。
百姓眼瞅着喜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他们讨了喜糖后,私下里就接连开了议论。
据说这喜事是给当年殉情自尽的沈三爷找得媳妇,而且人给这沈三爷娶得是个男人,放在北都边缘的秀水镇都是赫赫有名的漂亮。
这沈三爷自从殉情身亡后,魂魄就日日缭绕在沈府,庇护沈府福泽安康,却从不现身,直到近日沈大爷夜夜梦到自己弟弟,他找高明的道士托自指一算,说沈三爷身上还有一段缘,缘分不尽沈三爷此生不满,沈三爷这是着急想媳妇了。
沈大爷最疼爱自己三弟,赶紧托人去往道士指点的方向走,一眼就相中了今日的男新娘,为表郑重,还是秀水镇里的明女村村长和沈大爷亲自交涉,光是彩礼就摆了一条街,浩浩荡荡地让人看着就眼红。
沈府大院占地就跨了几百亩地,阔得很,被红绸一裹,金碧辉煌里掺杂了红红火火,园林精致古典,假山秀水看着也养眼,一众来来往往的商户亲友络绎不绝,在酒水应酬里纷纷道贺,看起来倒还真是一桩热热闹闹的喜事。
在沈府大院一直空置的最奢华的东屋的正房中,红绸最浓,满室暗香,香炉生烟,在红锦被铺就的大床铺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略微动弹了片刻,他红裙摇曳在脚边,绣鞋略微比女子的脚型更大,露出的脚踝雪白又纤细。
楚秾看着眼前的红盖头,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害怕又不安地瑟缩着,手里被喜婆塞的大红苹果险些握不住,纤细的手指掐出白痕,心跳加速得很快,他别扭又荒谬,极其不安的感觉一直在心头环绕着。
他很害怕,又很茫然,之前最为强盛的气愤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是被卖来这的,他家里刚刚出事,他不久前才下葬了他的父亲,自己还没有从孤身一人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就被村长诓到上了花轿。
村长说,他是被村里送进北都大学堂的,他信以为真,一转头他就被几个喜婆围住了,他们极为积极热切地劝说他嫁给沈三爷。
他听都没听过,据说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沈三爷。
且不说他是一个男性,并不适合同另一个男性婚嫁,其次,他也不该和一个死去的人婚配,这种荒谬程度就是错上加错,他们却偏偏要说这是命中注定,明明荒谬得很,却无人阻止。
他哭过闹过,也绝食过,然而村长却以楚家祖坟相要挟,逼他就范,楚秾这才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以为和蔼可亲的村长的真面目。
他无心无力,不得不妥协。
他被配冥婚了,被浩荡热闹地送进了沈府,沈府宽阔得他脚都走酸了,是个极其富贵的人家,然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嫁得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没的,长得是什么模样。
没有人告诉过他,也没有人真的有心让他了解过他的夫婿。
他料想,大概是个四五十岁的孤寡富商,而且极其信命,死了又不安生。
今日喜婆匆匆和他说了流程,他必须戴着盖头坐到天黑人静时,如果无人叨扰,他就可以自己入睡了,今夜不能叫下人伺候,否则会惊扰自己的夫婿,说完就匆匆走了。
楚秾茫然得很,他没见过几场婚礼,也没闹过洞房,不曾见过新房里新郎新娘是如何相处的,尤其这么莫名其妙的冥婚荒谬至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楚秾捏着苹果,终于等到门外嘈杂散尽,他以为天黑夜静了,刚要动作时,他却看见灯火一阵摇曳,光影晃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的红盖头就被挑落而下,像是一只红鸢鸟在眼前飞下一般,他视线没了遮挡,错愕着抬头看过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真的对上一双走笔凌厉的眼。
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年轻,高大挺拔得像是山峦遮眼,身形优越,五官立体而深,很是完美。
一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
楚秾愣了片刻,随即看清男人身上西装,他错愕地睁大了双眼,西装似乎是定制的,在西装领口处有绣字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