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56)
楚秾垂眼无语,两个人坐上高台君位后,众人才起身。
楚秾落座后悄悄地敲了敲自己的大腿,觉得酸胀得难受,看了旁边端坐的无脸人一眼,不太喜欢和他穿一样的情侣装,就是瞎讲究。
楼阙目光扫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没有任何表示。
楼宇起身刚坐下,手里还拿着酒杯,目光看向君位上的两人,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落到一边的皇后位上,却惊愕地愣怔住了。
这土包子,登了皇后位,竟是脱胎换骨了?
面色红润,肌理白皙透亮,端姿华貌,气势斐然,俨然就是一个高门大户里极为受宠的公子哥,身穿红白交错的蟒袍,竟是衬得一张脸更加秾丽深刻让人难以忘怀,坐在皇后位上,享他人叩拜,也并不怯萎。
他就居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另一边的楚秋,两相比较。
显然比楚秋好看了不只一星半点,楚秋看到楚秾眼目,显然也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嫉恨。
原来楚秾是长如此模样的吗?
楼宇皱眉。
之前在小香楼,他和楚秾都蒙着面,相距不过几步,他也没看见楚秾长相。
他忽然没由来地想到两生香,隐隐后悔。
不该让楚秾如此冒险的。
楚秋看着楼宇专注神色,脸上闪过恼怒,随即在一边催促:“宇哥哥,需得敬酒了。”
“嗯。”楼宇回神,点了点头,伸手抄起就被跨步而出,径直跪下。
“恭贺皇上新婚,臣弟特以此杯以效臣弟欢喜之情。”说完自己躬身上前,将杯盏送到楼阙面前,自己仰头喝下。
一边宫人眼疾手快,立刻给楼阙满上酒,楼阙垂眼,看向楼宇,却没有动,开口说:“哦?若朕不想喝呢?”
“……”楼宇举着空杯盏,脸色不好看,但是却还是强凹着恭敬,继续躬身:“那就是臣弟心意未达了。”
楼阙道:“知道还不退下?”
楼宇黑了脸,隐隐咬牙,举着空杯退回位置上,他目光看向了楚秋,眼神示意,楚秋即刻会意,端着酒杯上前敬酒:“恭贺皇上新婚。”
他身形瘦削,形态端正,端着酒盏也是赏心悦目,一副美人敬酒图。
他们都笃定楼宇的酒楼阙可以不应,但是楚秋的酒,他舍不得不应,楚秋说完,一口喝了下去,脸色被辣得发红,清秀美目都灌了水雾,很是楚楚动人。
楚秾在侧位上看戏,看一出美人杀人计。
暴君死在这样的美色之下,貌似也不亏,毕竟谁看了谁不迷糊,何况楼阙强娶楚秋最后又爱而不得,线下心上人敬酒,却是敬他和替嫁皇后新婚,buff简直叠满了。
楼阙低头看着台下的楚秋,眼神灼灼,专注玩味着,他道:“即是小叔子敬酒,朕就不推拒了。”
他拿起桌上酒盏喝了一口,开口道:“有福同享,这酒赐给小叔子如何?”
这酒里有什么,几个人心知肚明。
楚秋拿着酒盏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借着衣袖遮挡看向身后楼宇。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叔嫂有别……”几个前座的大臣连忙上前制止。
“回皇上,楚秋已然醉了,不可过度饮酒。”楼宇上前补充。
楚秋会意,立刻佯装醉意上头,绵软着支撑不了身体。
“哦?竟是晋王了解小叔子至此啊……”楼阙咬牙切齿,在台下人听来,字字带酸,楚秋双眸剪水,又喝了酒,小心翼翼地瞥向楼阙,生怕他因为吃醋而罚楼宇。
然而楼阙话风一转,拨了拨手指,让宫人将酒递到身侧的皇后面前,道:“既然小叔子不喝,那么皇后代劳可否?”
“……”楚秾一下愣住,看向楼阙。
话题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
楼阙也看他,眼眸深如沉潭,情绪只有戏谑轻蔑:“皇后和小叔子兄友弟恭,又是朕的皇后,替小叔子受了这福气,正是名正言顺,皇后,你说对吗?”
楚秾顿时明白这是暴君在羞辱他。
羞辱他替嫁,永远比不上正主。
且不说这酒里不干不净,而且这是楚秋不愿喝的,随手就给了他。
犹如皇后位,楚秋不要才落到他头上,那么楚秋不要的任何东西,他都要受着,他不过是个替嫁的替代品。
楚秾移开目光,扫了眼高位下的跪着的人,然而他们无一人言语。
没有人替他说话,即使他是皇后,即使里面有人分明知道这酒里面有什么。
那么这杯酒他不喝也得喝了。
“那臣妾多谢陛下恩典。”楚秾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被烈酒辣得双颊发烫,眼眶立刻湿润了。
“皇后贤德!”有人称赞。
“多谢兄长。”楚秋出声感激,然而目光却斜睨着高台上的楚秾,得意地勾了唇角。
楚秾一辈子都得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死都得替他而死。
楼阙这才作罢,挥了挥手,让台下人回座位,楼宇扶着跌跌撞撞地楚秋回座位,然而目光却盯着楚秾难以挪开。
太漂亮了。
远比楚秋漂亮不知凡几,像是神仙下凡却沾了七情六欲一般。
他心中悔意浓重,如果进宫的是楚秋,那么他和楚秾现在也是新婚夫夫,高位上的绝色男人就应当是他的妻。
当初怎么就退婚,逼他替嫁了呢?
他还在看着高台,楚秋略有所察,推了推他的胸膛,将他推回了神。
楚秾酒意上头,浑身酸又累,大脑发昏,整个人被裹得难受,疯狂地想要逃脱束缚,他见宴席到了结尾,向暴君请了命,自己回了寝宫,一回去就摒退了宫人,自己一边走一边拆玉冠脱衣服,零零碎碎地脱了一地。
忽然脚步踩着力道,十分悄然地踏入寝宫中,男人脚步健稳,每一步都带着警惕的杀意,觞业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一步步逼近已然酣醉得凌乱的少年。
一个时辰之前,楼阙命觞业亲自守在青镜殿,一为察看楚秾和晋王右相府的联系,二为保护他的安全。
觞业清楚知道,楼阙对楚秾极为特殊。
能杀能灭,却偏偏一直借着兵符的事护着他。
这才见了两面,就已经如此,那么往后又会怎么对待这位替嫁皇后?
楼阙不能和右相府的人沾染。
他自小被楼阙培养成影卫,和楼阙一同长大,愚忠至死,主子不能理智对待的事,他必须替主子动手,即使因此身死也在所不惜。
匕首缓缓抽出,下一刻就要露出寒光,距离皇后还剩下几步之遥。
楚秾浑然不觉有人靠近,他现在腰酸腿痛,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自己又被脚下的衣物绊住差点跌倒,却下一刻被人扶住,他抬眼望去,迷迷糊糊地看不清人,下意识地搭了觞业的肩头,眼睛眯起,似睁未睁,未见清明,脸颊发红得比姑娘点了胭脂还要好看,他笑开,眼睫毛弯成两轮黑月牙,他轻轻说道:“谢谢啊。”
匕首上的手突然一松,匕首寒光退回到鞘中,酒气浮开,暗香流转,觞业晃了心神,瞬间泄了气。
“你帮我扶过去,好不好?我身上好累。”楚秾说话都觉得累,想睡觉想得红了眼睛,声音略微带上哭腔说:“我想睡会。”
“嗯。”觞业浑身紧绷拘束着,扶着楚秾摸到了床边,楚秾松开他,他就站在原地再不敢乱动。
楚秾摸着床就躺了上去,自己还摸着被子盖好,脸上一片绯红,睡得安静,觞业思绪混乱,眼神一下复杂起来,懊恼地闭了闭眼,摸着匕首退出了寝宫。
……
楚秾醉了酒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一阵湿意舔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接近破晓,有了些微的光线,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定了好一会才看见眼前站立的敢敢在摇着尾巴看他,口中还叼着什么东西似的。
“敢敢啊?你怎么来了?”楚秾捞起敢敢,抱住他,他问:“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们不嘎蛋蛋了,你不要乱跑,好不好?”
“……”敢敢本来还想生气,可是看见楚秾身心疲惫,又想到楚秾天天在寝宫中以泪洗面,他心软了,摇了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