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102)

　　楚秾喉头发紧，根本害怕得说不出话，男人呼吸滚烫着烧他耳尖：“我是不是说过？你装睡的样子……很笨。”
　　“……”楚秾呼吸颤着，瑟缩着低头，却被男人伸手拨弄脖颈上的细小绒毛，湿意落在后颈上。
　　“每天晚上，我都会抱着你入睡，亲眼看着你闭眼沉睡的样子。”男人愉悦说着让楚秾毛骨悚然的话，楚秾体温明明烘热，却觉得寒冷，这个世界冰凉刺骨，他连站立都不得。
　　“你……你究竟，是谁？待在我身边多久了？”楚秾咬住唇舌，用疼痛拼命压抑住惊恐的感知，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声音细微发抖。
　　男人把他紧紧扣在自己身体和门框之间，压着楚秾后背，把他锁住，绕过楚秾头部，拨开楚秾紧咬的牙齿，指腹拂过楚秾唇瓣上的牙印，细细摩挲碾压，他说“我呆在你的身边……远比你所知道的时间还要长。”
　　“我远比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更了解你……”
　　楚秾唇瓣上的牙印被抚平，然而男人不放开他的唇瓣，甚至手指把微凉的唇瓣抚热，却仍旧不知足，隐隐有向里进的趋势。
　　“你就不可以放过我吗？”楚秾崩溃了，抬起头，眼布严密地遮着他的眼睛，鼻梁挺而微翘，脸色哭得微红，脖颈抬起一段弧度，像是天鹅垂死挣扎的一段弯，喉结在白皙的脖颈上下起伏，下巴出聚集泪珠，发丝散乱，他出了声，脆弱无助地哀鸣，然而男人却紧抱他不放，跃跃欲试。
　　“不可以。”男人的吻从后颈蔓延到侧颈，呼吸落在了耳下，呼吸起伏越来越急促。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新娘子背弃他的惩罚，即使是他被打入阿鼻地狱，他也要爬出来，一起把他拽进去。
　　“呜呜呜……”楚秾下巴上的泪珠集聚着，滴落下来。
　　男人一揽手，眼看就要把楚秾抱起身往床边走……
　　楚秾没有放开门锁，被男人抱起时，手往外推开了门。
　　在两扇门被推开咯吱出声，晨光泄入，凉意袭来，楚秾眼睛还是看不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方向感和力气，一把推开了男人，自己捏着瞬移符，顷刻间化为光点。
　　楚秾闭着眼，耳边全是锋利刮过的风声，楚秾再睁眼时，已经是数里之外，男人毫无踪迹，耳边全是凉风，暖光照在他身上，他呼吸喘着，哭意还褪不下来，下巴尖都被泪水浸湿得发红，忽然眼布上禁制解开，楚秾挣扎着解开了黑眼布，发丝散落，衣物凌乱地跌坐在草地里，再回头时，他原先行屋落地的那片空地腾空升起焰火烟云，黑灰发沉，汹涌涛作。
　　他的行屋，已经自行爆炸了，男人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亡，所以他的眼布上的禁制才会自动消亡。
　　这是楚秾不得不做出的一步，这些天他假意顺从男人，就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法器，他原意并不想让男人如此轻易又迷雾重重地死去，但是生符和千里铃被藏，他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所以他用了瞬移符，又用了咒令让行屋自行爆破，行屋里追加了铅华山禁制，至少可以折损元婴期高手的大半条性命，那个男人多半是没了。
　　他坐在地上许久，都没缓过劲，他害怕男人会追上来，身体习性还保留着大半的幻觉，以为男人还在自己身后抱着自己，他又因为这是第一次伤害他人性命，无比的后怕惊慌。
　　男人是不是也是仙门中人？他害了他的性命又会有如何后果？
　　他不敢细想，吃力地站起身，双臂都发酸，手腕蹭到镰草，擦了几条细细的血痕，楚秾吃痛，顺手拿了散落下来的眼布裹住手腕，慌张害怕地在离开原地。
　　楚秾并不了解虚玄秘境，他连方向都辨识不清，但他下意识的方向就是背离他的行屋，越远越好。
　　他一直跑一直跑，一双脚在草地里割了数道血痕，自己也无所知觉，直到体力耗尽，他被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一下脚踝崴折，狼狈跌进了灌木丛中，他身后被矮木垫住，倒也不疼，但是一跌下来，体力腿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再也站不起身，脚腕上的血痕开始细密疼痛起来，他坐起身，抱着腿无措害怕着。
　　他坐了片刻，被疼痛磨得精神衰竭，丛林静谧着，却听得他害怕警惕。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清朗男声说：“如何？我华阳圣山的术法，终究是技胜一筹吧？”
　　“胡说，我衡阳门也不逊色……”
　　楚秾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亮了双眼。
　　然而脚步声眼看就要路过他身边，楚秾着急，伸手拨弄灌木丛，想要起身，然而始终不可得，他急切喊道：“这里有人的……”
　　“等等，我听见这边有声音！”
　　其中有一个人脚步声顿住。
　　有少年兴奋说：“我猜不会是那吊额赤眼虎又回来了吧？”
　　“怎么可能，那畜生都被陆师兄打跑了，现在只怕连尾巴都不敢露出来。”
　　“那可不一定，灵兽灵兽，再灵也是兽，猛着呢。”
　　李越宇提着剑沉住丹田走向灌木丛中，屏气凝神，正经下来，捏着剑，警惕防备地踏着步，终于走到了灌木丛口，他定了定神，用剑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
　　树叶被拨开，沙沙出声，李越宇睁着眼，却看见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无力地坐在草木剑，眼目深邃而秾，白皙如雪，乌发如墨水浇作的一般，衣衫破损都掩盖不住一身被娇养出来的矜贵，他眼睫眨动，微亮眼眸失措地看着李越宇。
　　像刚刚下世休憩，被无知的凡人叨扰的山神，茫然又纯美，李越宇愣住了，眼睛瞪得圆，顿在原地，心跳加速怦然。
　　楚秾看见眼前背拿剑的少年，回了神，心里终于放松许多，原先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他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年说：“你好。”
　　楚秾刚出声，李越宇立刻像是被崩了脑门一般回神，双眼立刻慌乱躲闪，耳根爆红，心脏狂跳，根本不敢看楚秾，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我就是……以为你是我原先遇见的一只灵兽……如果多有打扰，是我不敬神明，日后我一定会多多供奉赔罪。”
　　“你在……说什么？什么供奉赔罪？”楚秾抿了抿唇，沉思片刻后，亮明身份说：“我是，我是铅华山楚家的楚秾。”
　　“？？？”李越宇眼睛又瞪大了：“你说你是谁？铅华山的楚秾？”
　　“嗯。”楚秾点头。
　　李越宇震惊良久，心情先纠结了大半，又酸又苦的，眉头都打了结。
　　他一见钟情的少年怎么就是铅华山的楚秾了呢？
　　那个传说中抛弃了陆惊绝陆师兄的绝情薄凉人。
　　拜高踩低，爱慕虚荣，被仙门中多有诟病。
　　陆惊绝又是玉门仙尊的关门弟子，他素来在华阳圣山最为敬仰陆惊绝的为人处世，风光霁月，对这位所谓退婚的楚秾很是不齿又唾弃。
　　当初楚秾上山时，他就多有怨言，听闻仙门弟子中有不少爱慕楚秾的男男女女，均折服于楚秾的形貌上，而楚秾心比天高，一个也看不上，有传言称楚秾形貌昳丽，仙门氏族上下百年都无有出其右者，他只当个笑话听，怕是楚秾本人爱慕虚荣，所以刻意传播谣言而已。
　　然而今日一眼，他反而自己把心看乱了。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就抛弃了陆师兄呢？怎么就爱慕虚荣了呢？
　　那么心肠如此阴冷自私的人，怎么就又长了这么一副相貌？
　　他怎么就和陆师兄有这么一段过往呢？
　　李越宇心乱如麻，自己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变成一团浆糊。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楚秾看李越宇神情不对，偏了偏头问。
　　李越宇低头看他，还在纠结苦恼，忽然有人挤开他，凑了个身子过来，问：“是赤眼虎吗？”
　　随即目光扫过来，看见了无力着坐在灌木丛中的楚秾，顿时神情也跟着古怪起来：“小秾……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