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112)
鸟鸣不断由远及近,声音逐渐变大,楚秾被鸟鸣吵醒,睁开眼看见满目青绿木色还愣了片刻,他回神后感觉到手心似乎有东西,他摊开一直蜷缩的左手,一两头尖中间圆的种子赫然露出来,楚秾疑惑着。
他的手心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枚种子?
他怎么会睡在树林里?
他的最后记忆始终停留在巨龙收缠盘曲,地面碎裂下坠的那天,还有他坠落前,陆惊绝无动于衷又冰冷的眼神。
楚秾还在茫然,有人看见了他。
“表哥!”有清亮女声惊喜喊道,她提着小跑着扑过来,一把抱揽住楚秾,喜极而泣,眼泪全砸在了楚秾的后颈上,渗湿了他的衣料:“我以为……我以为你没了!”
楚秾被她突然冲出来抱住,自己反而有短暂的愣神,听见她哭得稀里糊涂的,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微笑安慰道:“我没事。”
“这些天你去哪了?你吓死我了。”林霄冉松开楚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脸跟花猫似的,一直哽咽说:“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找你,石宫上下全都被我和陆师兄们找遍了,也不见你踪迹,我都……我都以为你被恶龙吃了!”
当日龙雕复生,地裂而开,恶龙死死围绕住楚秾,地面塌陷而下,恶龙窜天而上,原地却空留深不见底的崎岖坑洞,而楚秾却消失不见。
楚秾要么已经坠入深渊,要么被恶龙缠住,成为了食物,无论是哪种,林霄冉等人都无从接受,抱着侥幸,把石宫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然而却全然没有恶龙和楚秾的痕迹。
他们当真以为楚秾殒身在恶龙口中了。
却谁知道一转眼就在沼泽外看见了完好无损的楚秾,林霄冉喜极而泣,一边哭一边叙述这些天他们的经历,说着说着,差点嚎啕大哭。
楚秾听着听着却皱了眉,伸手给林霄冉擦眼泪,问:“你说,你们找了多久?”
“一个月有余。”南宫兄妹走过来回答说。
“?”楚秾看向面色红润,眉目间沉稳成熟,修为显然精进的两个人,皱了眉。
他居然失踪了一个多月。
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那日,自己被恶龙包围的最后一刻。
这一个多月他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半点记忆都没有,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沼泽外?
“楚师弟可还记得这段时日去了何处?”南宫百越摇着折扇询问。
“毫无记忆。”楚秾回答说:“我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
而且他身上衣物完好,就连那块眼布都还在衣袖里,身上毫无伤痕,一丝痕迹都没有,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心里那枚种子。
楚秾觉得这枚种子一定那空白的那一个月有关,他收住了种子,没有同其他人说。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霄冉抹泪说。
南宫兄妹等人附和点头。
楚秾被搀扶着起身,看了一圈人,他心里觉得诧异。
没有李越宇。
李越宇为人最是热情,却不见他的身影,他还下意识地找了一周,刚要开口询问时,赫然看见李越宇站在陆惊绝身边,并肩而立,背着长剑,目光全然没有看过来。
反而是陆惊绝似有所感,目光遥遥看过来,和楚秾对上视线,目光平淡,情绪没有任何波动,面容俊美,背后长剑的剑穗不时摇曳。
和那日他手提长剑,却冷眼看他在巨龙纠缠中绝望下坠的模样浑然不同。
“……”楚秾是气愤的,他分明也在艰险中救过陆惊绝,也对陆惊绝示过好。
固然恩怨是现在不能提的死结,但是他们是一队的伙伴,目前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中,分明有余力,却见死不救。
或许当初替他挡金雀猛爪大半是装的,又或许是他把他当成了其他人,而那日巨龙盘身,见死不救,才是他最真实的意图。
他是厌恶,憎恶他的,甚至希望他死,什么找了他一个来月,只怕是忙着开后宫,荤腥尝得不亦乐乎,风光霁月只是表象,睚眦必报又重欲冷清才是事实。
他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
往后,他只当陆惊绝是个行走的任务,再也不会把他当作人对待。
……
他们一行人是最后一队出秘境的,也是修为增长最快,收获最多的一队,除去楚秾之外的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突破,玉门仙尊却单独点了楚秾的名。
嘉奖他凡人之躯过了秘境,而且在秘境中搭救同伴,舍生忘死的种种事迹,还赠予了楚秾稀有的法器,楚秾在当日几乎是出尽了风头,相较之下陆惊绝却遭到了训斥,被罚禁闭三个月,抄写上万经书。
林霄冉心疼得不行,南宫白鱼也皱眉不悦。
楚秾没有看陆惊绝,他被身边凑热闹的团团围住,抽不开身,被人簇拥着回了九州清,连回望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也不想看陆惊绝被训后是何种表情。
总之和他无关。
回到九州清后,一众师兄弟就退了,楚秾独自回到宽敞清致的院子里。
其实相比竹林屋,显然九州清更像他的在凡间的居所,他用得很是喜欢。
当日回到华阳圣山后,因他不想见到陆惊绝,也不想和陆惊绝靠得太近,他便和林霄冉换了住所,林霄冉可以离陆惊绝更近,自然是果断答应。
然而当日小竹屋却走了水,大火猛烈,像一只火兽一般湮灭掉竹屋,险些殃及到竹屋外的一整片竹林,等到大火被施法扑灭时,竹屋已经烧成了灰烬。
楚秾本想搬出去,把九州清还给林霄冉,自己再找住处。
然而林霄冉为了同陆惊绝比南宫白鱼同陆惊绝更近,任性着不肯回住九州清,自己寻了另一个无人的偏所住了下来,九州清现下就成了楚秾的居所。
楚秾踏入屋中时,小童已经烧好了热水,提着木桶走出屋子,楚秾管关好房门,刚要走进去,却忽然一下电流侵袭一般,他不得不扶着桌椅喘息,缓解自己身上突兀出现的起热感,可是起热感没有退下,反而逐渐升温,他不自觉地收了收腿,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有细密纹路的粗绳索磨着,缠着,他浑身不能动弹,却被磋磨得红了眼,呜咽出声。
“嗯……”
楚秾昂起头,捂着胸口涨红了脸,他艰难地呼吸着,张开嘴咬住另一只手,想要忍过突突然袭来的奇异感知。
等到最后一场电流侵袭完大脑,身子痛快了之后,楚秾头还抬着,呼吸剧烈起伏着,睁开了眼睛,他眼角烧红,眼含春水,像是无端沾了荤腥的媚妖,能轻易勾了这世上最清心寡欲的佛子入歧途。
他看不清自己有怎么样的一副模样,却无比懊恼悔恨自己怎么又有了这种羞耻的感知。
自从出秘境之后,就时不时会突兀出现这种感知。
第一次出现是在他刚回竹林屋时,用热水符烧水洗澡,然而他却生生地靠着木桶,整个人全身发了红,低着头,衣衫松散大半,后颈一一段弧度像是低头的白鹤,无力地垂着头,他捏着木桶的指节都掐得发白。
他像是在被缠绕着,被人握着,抱着,被磨着。
楚秾第一次清醒地感受自己清晰的荒唐乱事。
他差点羞耻哭了,立刻躲进了热水里洗澡,出来后红着脸洗了亵衣。
此后这种感知就往往不分场合时间,间断地出现,有时候楚秾还在浇花,吃饭,甚至看书时,就会突然侵袭而来,楚秾完全措手不及。
还去找过医仙诊断病症,却得知自己没有任何毛病,医仙问他具体细节,楚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羞耻着回到了九州清。
难道他就是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还是他消失的那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以至于身体记住了这种感知?
楚秾忽然想到那个囚他的男人,他一下甩开了念头,碰都不敢碰。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在了行屋里,那一个月肯定和他无关。
楚秾脱了衣物进了热水,看案桌上那盆花盆里伸出小苗的种子,这是他在那一个月里唯一的凭证,楚秾想要摸清楚他的来历,试试自己是否可以记起这一个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