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205)
与之相反的,反而是沈家本家,商会经济低迷,入不敷出,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紧巴难过。
沈夫人向来养尊处优,这种苦难日子磨软了她的高傲,其实只需她低个头,依着楚秾和善的性子就不会一直同她作对,她心知肚明。
她同贴身丫鬟提着礼物前来求和,楚秾接待了她。
“三姨娘,实在对不住,这些日子都是我狭隘了。”沈夫人拿了一块帕子,递到楚秾手心里,只要楚秾接过就是和气地把这道坎过了。
然而楚秾却没有接过,他拿起了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沈夫人表情顿时难看起来,这些日子的怨气堆积着,她险些拍了桌子,她只能勉强笑着问:“三姨娘,你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连我这个主母面子都不给了?”
“不是不肯给,只是夫人你是必然不会同意我的条件。”
“什么?你还有条件?”沈夫人皱眉不悦。
楚秾放下茶杯,坦然说:“我要沈家所有田地地契,还有沈家的商行经营权。”
“你想都不要想!”沈夫人站起身,十分不情愿:“这些东西只能姓沈!只能是沈家男子才可以掌握,你一个外姓小妾,张口就要冲我要这些?”
“夫人,我只是暂时用一年,不会全部拿走。”饶是楚秾手里良田数目不算少,但是对抗即将暴寒的深冬还是不够,尤其楚秾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那也不行!”沈夫人一口拒绝了,直接往外走:“我们没得谈了,你个小妾,赚了几个小钱果然胃口就大了,你是要我将整个沈家都交给你吗?”
楚秾挥手差人道:“来人,送送夫人。”
沈夫人扭头看已然褪去了原先拘谨的楚秾,才惊觉他身上多了许多矜贵,不再是小门小户里出身的乡野女子,反而有恣意又沉稳。
她几乎隐约看见了她三儿子沈从祁的影子。
她冷哼了一声,直接把上前领门的丫鬟甩开了。
她儿子她纵容,一房偏门进来的小妾算什么?
小人得志早晚会湮灭,届时,他还只是他沈家的一房小妾,受她管辖,在她手心里飞也飞不出去。
沈夫人这么想着,如同报复一般。
然而,夜晚时,噩耗突至,她被吓得连夜拍醒了楚秾的院门。
“三姨娘,清清,地契都在这里,经营权的印章也在这里,你快开开门,快开开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小院一下开了油灯,楚秾打开门,就看见沈夫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双眼血红色的流泪,整个人憔悴不堪言说,抖着手要把手里的东西往楚秾手心里塞。
“这些东西你想要你就快拿去,就当我求你,求你帮帮从祁。”
楚秾顿时精神紧绷了,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从祁所在军队遇袭,伤亡严重,尤其,尤其那些叛军不但偷袭了军队,他们还,他们还直接断了西南区的粮草路子,这下军队里没有粮吃,连我们手里也拿不到粮,现在能救从祁的就只有你了!”沈夫人情绪激动,哽咽了好几声:“听说他们已经断水断粮整整两日了!”
“……”楚秾心口绞紧,听得呼吸略微急促,他也忧心沈从祁的处境。
遇袭受伤,断水断粮,几乎绝境。
楚秾连忙接了沈夫人手里的东西,把人扶进来,安抚她的情绪,说自己会竭力解决粮草的问题。
这一夜楚秾是几乎没有睡的,他把手头上的所有余粮都聚集在一起点数,满打满算也只够前线的军队吃十天,可是十天后,再没有粮草补上,那么又会陷入水尽粮绝的境地。
楚秾心一横,连夜叫了农人讲田里抗寒的果蔬全部拔了种土豆。土豆栽种了下去,耐寒耐旱,在楚秾手里,短短小半月就可以收获极大的收成,远比其他农人正常栽种的周期短了许多。
上面也对楚秾是北都唯一一个仍有大量产出的粮商略有耳闻,不等楚秾自己联系政府人员,就有人秘访了沈家,点名要见楚秾,同楚秾商议供粮。
政府人员拿出的订单上的数字并没有其他缺粮的豪族开得价格高,但是楚秾仍旧同意了,条件是在护送粮食的军队里必须要有几个他的人,账房先生,帮工的小厮。
政府人员起初还有疑虑,但是生死存亡关头,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但同样的,楚秾π过去的几个人也被秘密监视着,以防是内奸。
通宵艰苦了十几天,楚秾终于把第一批粮食送到了前线,送粮食的一批人回来的时候,楚秾正好得到了前线打了胜仗而停战的消息,楚秾大喜,上级也大喜,起了契约,同楚秾达成长期合作,还特地赠给了楚秾一项‘军粮’的殊荣。
楚秾趁热打铁,拿了楚家良田万顷的地契后全部用来种植耐寒又好养活的土豆,又购置大量土地用来补充果蔬和小麦等,又开通一家粮行路,里面专门用来买卖粮食,一条路养活了整个北都的人,先前挣钱艰难的农人全在这条路上赚得包囊小涨。
阴历十一月,正式寒冬如重锤一般打击而下的月份,本以为这一次必然尸横遍野的冬天反而过得比过往任何一个杀人命的冬天都要安逸。
人人都记得那一年寒冬里,本该颗粒无收的最艰难时期,有一个人仿佛被春天生机偏爱一样,出手必是盎然青绿,一茬茬的救命粮就在冻结的土地里冒出来,救了整个北都,也救了无数本该夭折在这个冬天的性命。
无人再在意楚秾名义上是个沈家的妾,他们恨不得把楚秾供起来,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他是上天派下来的九天仙人,专门就是用来救世的,一时间,楚秾风头无两,招手既是风雨,是人人都恨不得请过来的座上宾。
楚秾给父母家人在北都买了一座院子,房商眼看是他,直接自己减了一半价格,还要邀他喝酒吃茶,楚秾连连摇手拒绝,趁着自己难得休息,回了小院小憩修养。
房里那尊观音还在,香火日日是不断的,楚秾看着这只观音,想到它底座上刻的字眼:平安。
那颗土豆上刻的是风调雨顺,只是随着土豆生根发芽一起在地里开了花,融进了泥土里面。
楚秾忽然明白了沈从祁送给自己那颗土豆的用意。
不是为了让他在艰难年岁里顽强存活,而是被保佑着簇拥着,风调雨顺。
那颗土豆的确给了楚秾风调雨顺。
岂止风调雨顺,简直呼风唤雨,楚秾从未过得如此风光过,先前厚重的种种顾忌于今日的他而言不过尔尔,如果是往常的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楚秾觉得自己如此理解有些荒谬,当初最坏最恶劣的混账竟会有这样的心思,多少都有些不真实感,楚秾只当自己臆想。
但是最恣意嚣张的沈从祁此刻却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死生难料,缺衣缩食,饱受苦寒霜冻。
楚秾心揪紧着慌张,他总担心自己超额送过去的军粮送不到沈从祁面前,他拿了一支香,观音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念经烧香,再进香炉里。
这样还不够。
楚秾又跑进了祠堂,跪在沈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对着灯火掩映,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在蒲团下用蜡油写下三个字。
沈从祁。
请保佑沈从祁平安。
风调雨顺。
他其实并不相信神佛妖鬼一说,因为过去神佛妖鬼都不及活在当下,用一双手挣出的天地作用大,然而在生死面前,对于沈从祁,他却又相信了神佛,他希望真的会有神明护住他。
至少平安。
楚秾又磕了几个头。
楚秾没有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疼痛极速缓解下来,被撞出的一抹红被极速地消减下来,回归雪白的肤色。
他也不知道,在高处,在他眼前,有人在痴迷地看他。
他的妻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但是他却是时时刻刻地看着他的妻子。
他漂亮,柔弱,顽强又骄傲的小妻子。
他允许他的妻子有叛逆不同意的心思,但是绝对不允许他的妻子不属于他,于是他鬼祟又坦然地窥视着他妻子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