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217)
沈从严察觉到冷滞,他换了话,看着沈夫人的眼,道:“妈,她勾引我,我不,我不尝尝,我就浑身起火。”
沈夫人回想起三姨娘那张秾丽绝色的小脸,又看了眼自己眼前意志颓丧的儿子,她对自己儿子的话深信不疑,她只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不守妇道的娼妇。”沈从严说。
沈从严目光阴狠,深沉得犹如黑潭搅动,他沉着思绪,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当日他自己的勾当意图他清清楚楚,他记忆中也险些得手,三姨娘分明就是被沈夫人药倒了,他也把三姨娘放到了床上,已经拨开了衣领。
之后呢,他全然忘了。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有这么事格外重要,他就是想不起来。
沈从严偏执于这件事,怎么都想不到答案。
几日过去,沈从祁又升了职,而且还占了商会会长的名头,沈家富裕更上一层楼,沈家摆了家宴,又请亲朋好友庆祝,一年到头的喜事全给沈家占了,好似大宗族的福泽绵长深厚,是条狗都要汪几声祝贺的程度。
沈家照旧请了戏班子到沈府唱戏,只是昔日名角林仲春判了背国的罪,被下了监狱,当初最红的的戏早已被新出头的小角替了名。
沈从祁坐在戏台子的最前端,楚秾坐在他的身侧边位,两个人目光看也不看对方,神情沉默,气氛僵直,距离分明近,然而人人都看得明白,两位是王不见王的主,根本不想和对方靠在一起。
不少上来搭话敬茶的人都掂量着自己的话,生怕讨好了一个,得罪了另一个,得不偿失。
然而熟悉沈从祁的人才能知道,他虽然沉默不语,他的心情却是极好,眼角眉梢全是愉悦,凌厉的冷感都低不可见,手指随着唱词打节拍。
沈从严坐在最后排,冷眼看着明面上水火不容,实际上暗度陈仓的两个人,他们两个人面容身形都是拔尖的优越,即使他们并肩而坐,两之间间隔了一张桌面,也极为般配。
他看着这种相配,恶心至极。
他烦躁地想要转着轮椅离开时,忽然眼光不经意地落到了楚秾的高立领上。
他顿住了身体。
戏台上在唱《梁祝》,新花旦身段偏柔偏韧,画着女儿粉面却穿着男装,和英姿勃发的梁山伯相对转圈唱词。
女儿身装了男儿上学堂,英台粉黛好容光。
好容光。
沈从严如同被轰然袭击一般,迅速转着轮椅去了管事的账房里。
账房的账分内账和外账,内账主要是内院里的饮食起居,一笔笔领取都是要领取登记在册的,沈从严揪着偏房处的账本,越色越冷,最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三姨娘从未来过葵水。
偏房处的所有开支里没有过月事布的支出,他也从未见过三姨娘因为月事颓靡无力的模样,他窥探三姨娘近两个多月,都没有看见过。
他也不曾见过三姨娘放下过脖间的立领。
他那天解开立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三姨娘是个男的,一个长得不错所以冒充女人的男人,在大宗府里肆意诓骗,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
尤其,尤其居然还勾引他。
想到三姨娘纤薄的身段,秾丽出色的脸,还有他实打实的性别,沈从严心头涌起一阵恶心感。
这种恶心感由内而外,几欲作呕。
沈从严俯身靠在轮椅上,干呕得脸色苍白,青筋暴起,脸上的横肉乍起,他眼神厌恶,刻着入骨的恨意。
干呕停止后,他视线看向偏房处,忽然笑了。
……
宴席过后,晚宴楚秾照常没有参加。
去年沈从祁闹得那一桩事竟是使得晚宴一类的家人团聚的时节,楚秾都坐不上位。
如今时过境迁,楚秾今非昔比,现下却还要遭此折辱,难怪沈从祁和楚秾矛盾日益渐深。
只怕楚秾面上平和,内里却仇恨积深。
厨房的师傅多少也承了楚秾的恩,回回这种时候总是会开小灶安慰楚秾,荤素兼备,还加了不少水产,菜品比正厅的宴会还要丰富新鲜。
沈从严推着轮椅查看菜品,大师傅立刻上前迎接。
沈从严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忙,他就是过来监督的,大师傅是沈家用了许久的老人了他自然不会怀疑。
家宴还没开席,大师傅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沈从严不胡搅蛮缠,对于他而言当然是最好的他擦了把汗,转身又去灶前掌勺了。
沈从严缓慢地推着轮椅在后厨打转,转到后厨的一间药房里,里面在煎后院人吃的补品,火候还在小炉里烧着,看守的小童去了厨房烧火。
沈从严慢慢地靠近刻着楚清清三个字的小炉,补药还在里面冒出一股子苦涩的药味,沈从严轮椅靠近火炉,灼了外边的木头,他打开了药炉,露出还在翻滚汹涌的内里。
他把衣袖中的药粉打开,全都倾倒在里面,药粉迅速溶解,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去死吧,死男婊子。”他面部呈现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好像那个装女人骗他的男人已经死了,好像那个在崖下囚禁他的寡妇已经被千刀万剐。
好像过去一年无比黑暗的记忆还有自己所蒙受的所有折辱,所有落差,不甘,全都顺着这碗毒药发泄得一干二净。
去死吧。
都去死吧。
这恶心的世界。
他露出了,一种由心的微笑,由内到外,笑得很是得意。
然而他的眼神却阴毒得意着,一张温润微钝的脸也被扭曲得无比阴暗。
暗处,有巨大无比的眼睁开,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收揽进眼底后,随即它消失了。
……
楚秾回到房间还没有过一刻钟,沈从祁就跟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他:“小妈。”
“你放开,现在外面还有人,你不要胡闹。”楚秾撞了他一下,让他放开自己,沈从祁还不同意,楚秾踮起脚蹭了唇角一下,沈从祁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楚秾去了屏风后换衣服。
沈从祁被留在原地,外屋的餐桌上,已经铺满了木质桌面,沈从祁看着菜肴边发黑的补药,脸色冷冽,那双眼浓黑如同陈漆一般。
楚秾换了一身舒适一点的衣服走出来刚坐上桌,沈从祁就落了一碗黑水一样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楚秾以为是照例送过来的补药,然而气味缺没有任何清苦,楚秾看了沈从祁一眼,沈从祁也在看他,似乎要盯着他喝下去的模样。
楚秾轻易地被他蛊惑了,低头略微地舔了一小口,清淡的甜味弥漫舌尖,香气清浅,并不是厨房端上来的苦涩的补药。
“这是什么?”
“还是补药,延年益寿用的。”
“怎么会有药是甜的?”楚秾又喝了一口,还是甜味,喝厨房送来的被倒进花盆里的苦药完全不同。
“苦的你不会喝。”而且太甜的也不会喝,所以故意调成了微甜口的,像是微甜的糖水一样。
“这是外面买的糖水,用来唬我的吧。”楚秾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喝补药。
“你要是这么想,也差不多。”沈从祁说:“就是专门唬你的。”
“好喝吗?”
“嗯。”楚秾点头,有些回味般地问沈从祁:“还有吗?”
“今天没有了。”沈从祁顿了顿,说:“不过明天后天都会有,以后会一直有,想要多少有多少。”
“一碗补药而已,谁用得着天天喝。”
“凡人的确不用。”
但楚秾距离凡人,已经走出很多路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沈从祁问。
“没怎么样。”楚秾抬眼要看他,却就在抬眼的一瞬间,巨大的晕眩压过来,楚秾倒在了沈从祁的怀里。
沈从祁有预料般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晚宴结束,沈从严回到自己院子里,丫鬟端上来一碗浓稠乌黑的药,这是给他治腿的,沈从严冷眼看着这碗极尽苦涩,地花里胡哨,然而没什么大用的药,心里厌恶烦躁,却不得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