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87)
柳弥想了下,宋府千金与万寿节似乎没什么瓜葛,而沈少卿名声已毁,便只能从柳长泽下手……柳长泽……断袖……大齐颜面……
柳弥睁圆了眼。
……
草长莺飞,艳阳高照,这么好的日子,沈是只能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手里拿着一卷《本草纲目》,百无聊赖的研究着,暖风微醺,沈是缓缓睡了过去。
受近来被做媒的影响,他最近一睡着便会做梦,而且是十里红妆,张灯结彩,比他们及第登科时状元游街还要热闹得多。
但娶亲的人不是他。
是柳长泽。
他对着轿门连发三箭,跨过火盆,掀开红色的帷幕。
轿中伸出一双白皙小巧又纤瘦的手,比寻常女子的手要大一些,又比男子的手小很多。
柳长泽春风满面,一贯冷峻的眉眼里含着脉脉深情,牵过了那双手,而后转身,将新娘背了起来,在宾客欢呼中背入了前堂。
这其实是不符合礼制的。
倒像是文通大婚。
直白,热烈,和佳偶。
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柳长泽珍之又重的将人儿放下,他蹲着,而新娘站着,那盖头摇晃,他们像似在万千人海中悄悄对视了一眼。
柳长泽脸上,是沈是从未见过的满足笑容。
沈是很想知道那红盖头下是何方神圣,但无论他如何去看,都难以窥见半分。
他也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
只知道那人约莫只到柳长泽的下颌处。
拜堂声高声响起,沈是混迹在酒席里,看这一对新人对拜行礼,竟没有半分文通大婚时的高兴。
他的情绪很难言,不,很难堪。
一拜天地。
沈是笑了笑,端起来一杯酒高饮。
二拜高堂。
周遭的人说着相配,百年好合,多子多福。沈是一慌,打落了酒杯……
但太热闹了,没有人看的到他,高朋满座的人只会望着堂里人起哄。
夫妻对拜。
沈是站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可以碰到东西了。
他喝了酒,摔了酒杯。
他可以去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但没有,沈是掉头走了。
外面是挤破头围观的散客,里面是喧闹至极的欢呼与铜锣声,沈是像是最格格不入的存在,逆着人潮穿行,整条长街是铺天盖地的红。
他推开一扇门,竟穿回夫妻对拜的厅堂,柳长泽还抬头看了眼他。
没等对方反应,他立即关上门跑了出去。
他又拉开一扇,仍然如是,他疯狂的关上门,却见那个垂着头的新娘突然瞬移到他面前,瘦弱的手卡在门缝里。
冷声问他:“为何不看我?不敢吗?你听不出来吗?”
沈是合上了门。
盖头低下无非是两个人。
一个是柳长泽心心念念的故人,一个是……
沈是闭上眼,站在长街中央,默念着,醒来,醒来,快点醒来……
那双手,刚好在柳长泽下颌的身高,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有人会认不出自己吗?
沈是认不出。
盛意正揣着一兜的青梅,手里还拿着五颗,一颗一颗的在手里抛着圈,看见沈是睡着了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便抛出一颗青梅击去。
却在半途中被顺和截了下来:“这几日夜里的灯都是通宵亮着的,老爷好像有几日没睡了。”
盛意歪着头想了想,一个轻功取了白色大氅替沈是盖了上去,便勾着顺和走了。
“你抢了我的梅子,怎么不吃?”
顺和一听就有问题,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盛意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非常失望:“奇怪了,不酸吗?”
他也拿起一颗打算试一试。
顺和伸手拦住了他说:“很酸。”
“很酸你吃的眼都不眨一下?你不要想骗我!”盛意狐疑的看着他:“我最近可是跟老爷学了七百二十种看破人心的法子,你眉毛一动,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顺和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问:“我在想什么?”
盛意认真的凝视了他一刻钟,将他脸上连一个毛孔都没放过的研究了一遍,突然红了红脸。
顺和:“嗯?”
盛意没出声,别开了脸。
顺和轻笑了下,而后严肃的点了点头。
“你……你……你乱点什么头……”
“靠,放我下来!”
“你他娘的,又点老子穴!”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71章 复明
这场梦境很长,沈是也不再默念了,他闭着眼,静静伫立着,任由魑魅魍魉纠缠,他自岿然不动。
起初有此欲念时,他还惊恐万分,愤怒不已,连见一眼柳长泽都觉得无地自容。但如今除了深感罪孽,也能坦然处之了。
他是擅于吾日三省吾身的人。
他绝不相信自己对柳长泽有旖旎之思,至于这些心悸,慌乱,瞎想,一定是因为柳长泽那句语出惊人的话。
“沈是,你心悦我。”
所谓食性色也,人之本性。
他清心寡欲这么几十年,突然被扯入情情爱爱了,一时血气方刚,自然是见个母猪都如花似玉了。
与柳长泽无关。
罪过。
沈是这一月除了看药本,便是背佛经道说,还贴了两幅巨大无比的清心咒挂在床头镇宅。
其实堵不如疏,他不是没想过相亲,只是他名声莫名其妙的被毁了,牵线拉媒的一见到他纷纷搪塞而走。
偶然与同僚谈起,同僚却纳闷放着宋千金不要,你想什么东西呢?
荒唐,宋知礼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同僚便又劝道,少卿才貌双全,不若去庆元春寻几个相好……
岂有此理!身为朝廷命官,却公然议论狎妓,罔顾国法,罪犯淫邪!
同僚抽了抽嘴角,以一种又当又立的眼神看着他走了。
记得那日还打了雷雨,他在值房里坐了一宿,不敢回府,生怕走在路上便遭了天谴,劈焦了他这个为师不正,道德败坏的大逆之徒。
“梆、梆、梆。”三声收鼓,拜堂的仪式结束了,柳长泽下来与众宾客敬酒言欢,喜气都飞上了眉梢。
他闭着眼苦中作乐的想,自己就好比是落入妖精洞的唐僧,摒弃五感,不受所惑,一定能得取西经,立地成佛。
嗯?摒弃五感?这个词有点耳熟。
沈是耳旁的逼问声、铜锣声、媒人宣礼声刹那间尽数消失了,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吆喝。
他傻站在街中,被人撞来撞去的,他不得已睁开了眼,却是上元节花街如昼的灯市。
而那位神算儒士依旧悠游的拉着胡琴,见他来了,不咸不淡的开口说:“摒弃五感,听从本心,莫受前尘所锢。”
沈是恍若有思。
又听他拉了一曲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已涅槃重生,何不尽其当然,顺其自然。”
尽其当然,顺其自然?
他猛然惊醒。
柳长泽的俊朗的侧脸,放大似得贴在他眼前。
他立即闭上,梦里的事吓的连魂都不剩了。
而柳长泽却伸手从他的腰上摸了下去,卡在藤椅和他腰窝的缝隙之间,似在找什么东西。
沈是绝望了,没完了吗这个梦,都升级成可碰触版了吗?
柳长泽一动,他便往里小幅度的一缩,满脑子写着四大皆空几个字。
柳长泽的指节贴着沈是腰后皮肉转动了两下,像拉到了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但卡有点紧。
他松了手,没了耐心。
沈是近来饱受歪心邪念折磨,那里经得起这个撩拨,整个腰身都酥麻瘫痪了。
“装死到什么时候。”柳长泽皱着眉踢了下他椅子。
若沈是心神宁和,定会发现这力度小的可以算是温柔。
沈是诈尸般跳了起来。
随之落地还有一块金刻的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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