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诏狱看大门(227)
“是啊,我已经痊愈了。不管是做饭还是做点心,都没问题。尤其是早膳的包子馒头,可都是我最拿手的。”
在锦衣卫内擅长化妆的同伴的一双巧手下,已经变装完毕,相貌完全已经变为普通中年人的万达刻意压低嗓子说道。
“行吧……”
听说是锦衣卫膳堂出来的人,老李心动了一下。
那边的厨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啊,据说连大酒店挖角都很难将他们的火头军挖走,没想到今天自己捡了个漏。
“不过,不是说好只要一个厨子么,这个呢?”
老李指了指站在万达身边,同样也一身粗布打扮,变装完毕的杨休羡。
“哦,他是个我乡下的兄弟,进城想要混口饭吃。他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挑水砍柴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只要给他一天两顿饭吃就行,月钱什么的随意。”
杨休羡冲着老李弯了弯腰,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行吧,先用着吧。”
老李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交给年轻人,“都是老相识了,我信你。”
年轻人拿了钱,叮嘱了万达和杨休羡两句“好好干”,转过身体就走了。
没走两步,就在巷子口停了下来,恭敬地铜钱递给了邱子晋身后站着的高会。
“大人。事儿办完了,这是佣金。”
这年轻人是东城里有名的胡同串子,也兼做掮客。今天早上突然被锦衣卫的人寻上了们,让他想办法弄两人进国子监后厨去,可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幸不辱命。
“钱你拿走。注意封口。”
高会将铜线串递还给他,最后威胁道,“规矩你可是懂的。”
“懂的,懂的,小人先退下了。”
说着,恭敬地接过铜钱,倒退了两步后,飞速跑走了。
“不会有事儿吧?”
从巷子口探出脑袋,看着万达和杨休羡走进国子监后门,邱子晋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吧,有两位大人在,小爵爷一定没事的。”
高会答道。
“可我不是担心他们啊……”
邱子晋拧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他曾经学习生活过三年的地方。
我是担心这间百年学府,人文圣地会不会有事儿啊……
第85章 皇子之谜
事关国子监这个大明第一学府的清誉,在听闻万澜的“苦情”后,唐主簿和季司业当机立断,先把这个孩子带回彝伦堂,再细细询问。
至于在场的学子们,在看到监丞大人拿着戒尺出现在院子后,纷纷做鸟兽散,回到了各自所在的学堂。
不过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的人和八卦的心,哪怕是在读书人扎堆的地方。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有关那个孩子“阿兰”的各种消息就在国子监各个课堂,学舍乃至老师之间传播开了。
“听说了么,今天早上那个孩子是来找爹的。”
“当然了,听说他爹是个负心汉,抛妻弃子的陈美。哎,可惜那么好的孩子了。”
“听口气,阿兰的娘应该是念过书的。这孩子长的可爱,可见他娘也是个美人。哪个混蛋男人,会抛下他们母子呢?”
“反正肯定不是我,我今年才二十岁,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儿子。要我说啊,学里那些三、十四岁的,外地来的学生,都有嫌疑。”
“哎哎,兄台你这话说的——难道老师就没有嫌疑了么?你没听到一早那孩子说的话么,‘爹是国子监的人’,这说明不止是监生,他爹也有可能是老师啊。”
“言之有理啊!这么一看,国子监里能做阿兰爹的人,那范围可就大了去了啊。要我说,嘘……附耳过来。要我说,那些博士,监丞,乃至司业大人都有可能啊。”
“反正不可能是毛助教,他生不出那么可爱的孩子。”
“哈哈哈,妙极,妙极!”
众人笑成一团,学堂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别说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们纷纷猜测,就连老师们也同样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了课就跟说好了似得,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彝伦堂,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着。
“阿兰,好孩子啊,你就告诉爷爷,你爹是谁吧。”
季司业拿着跟糖葫芦,对着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杨梅粉的万澜问道。
这小子到了国子监没人管束,又仗着自己“弱小”、“无助”、“可怜”的人设,外加俊美可爱的外表,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收获了无数零食。
什么炸鱼皮,炸鹌鹑,胡麻饼,野狐肉,香糖果子,只要国子监附近能买得到的小吃杂伴,此刻全部都堆在季司业平日里用来堆放各类书籍和文档的大书桌上,半数都进了他的小肚子。
要知道他家老万虽然宠他,但是一向对他的饮食睡眠严格控制。平日里在男爵府里,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准他瞎吃,只能吃老万自己做的零食。
老万手艺虽然好,但是吃多了也腻味。他回回看着街上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路边吃零食,都只能看得流口水。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那么多好东西,他一时控制不住,竟是有些吃撑了。
在看到了季司业一脸讨好,递到他跟前的酸甜糖葫芦后,万澜顿时感觉有些胃酸,打了一个咸甜交错的饱嗝,不得不摆了摆小手,一本正经道,“糖葫芦就不必了。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哎,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啊。我那孙子如过有你一半的懂事,该多省心。”
季司业听他此言,放下举着糖葫芦的手,摸了摸胡子,感慨地说道。
完全无视这小子已经把他的桌子吃的“杯盘狼藉”了。
“老季,问的怎么样了?”
唐主簿打发了门口那群听壁脚的老师们,敲了敲门走进来。
“这孩子说他姓‘朱’。哎,我们出去说……”
季司业回头看了眼坐在高椅上揉着小肚皮,打着哈欠的万澜,将唐主簿拉去了辟雍后方的敬一亭内。
这里来往的师生不多,适合谈话。
“姓‘朱’?那就好办了。”
季司业兴奋地说道,“只要根据花名册,把国子监内所有朱姓师生都找出来,排除掉年纪小的,和年纪实在大到不行的,然后细细逐一盘问,不就可以快将孩子的父亲给找出来了么?”
这事儿涉及到个人隐私,可能会搭上国子监的声誉。刚才这两人就已经商量过了,务必要在私底下解决。绝对不能把事情闹大,更不能传播到外头去。
不管是国子监的生员还是老师,抛弃妻儿都是德行上的严重污点。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丢了天下第一学府的脸么?
“可是……可是他是从母姓的。”
季司业为难地说道,“他父亲是赘婿……”
“嗯?做赘婿还敢抛妻弃子?”
唐主簿顿时吹胡子瞪眼,“不对,赘婿是如何进的国子监?”
在明朝之前的历代王朝中,上门女婿是绝对不允许参加科考的。
明朝虽然没有强行规定赘婿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但是毕竟其身份低人一等。
国子监的生员们在进入学堂之前都要被考察祖上三代的籍贯,若是赘婿的话,可能连这一关都没通过,就被排除出了入学名单之外。
“如果这孩子说的是真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唐主簿沉吟道。
这意味着国子监的花名册中有人弄虚作假,这个“赘婿”顶替了良家子弟的户籍进入了学堂,成为了生员。乃至可能一早就考取过功名,成为了国子监的老师。
如果是后者的话,意味着在其在科举考试的身份审核中就已经成功瞒天过海了。
这就不仅仅是个人道德污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