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悔了但我不要了(60)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林是非,又看看恨不得想要替他打人而单手叉腰的白绾盈,最后把求助目光投向仍然在阶梯上的林城,些许结巴道:
“爷爷,你……你不管吗?”
“管什么?”林城扬手,命令道,“打回去!”
岳或茫然,脑子有点发晕。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
不是说不好,而是这种被家长极度护短的场面,岳或只有在梦里才见过。
小时候被欺负的时候,别提他有多渴望被沈婉护在怀里、被无条件撑腰的场面了。
但是那样的画面一次都没有发生,就只能是梦。
如今……
恰在此时,岳或的手机突然死命地响了起来。
他忙轻眨眼睛,从好像被在乎了的满心的酸软中抽离,掏出手机查看。
是沈婉。
几乎是顷刻,岳或便觉全身泛冷,犹如被浸冰窖。
谭谌肯定已经回家了,肯定还告状了。
一旦接听电话,他肯定又要被骂被责怪。
“Darling,”林是非瞄向他的手机,道,“咱们不理她。”
言罢,他毅然决然地替岳或按掉了挂断。
铃声眨眼消失的那瞬,岳或竟然整个身心都猛一松,还恍然大悟般下意识心道,原来就这么简单。
原来就这么简单啊。
第二通铃声紧随其后,这次不是沈婉了。
是陈谭渊。
看见这个名字,林是非忙制止岳或想要学他按挂断的手,声音冰冷,道:“让他来。”
言罢他把岳或的书包摘下递给白绾盈,说:“奶奶,我去解决人渣,半小时后和星星回来吃晚饭。”
白绾盈:“赶紧去。”
林城叮嘱:“注意别被人抓到把柄!”
—
谭谌大牙被打掉,手腕又骨折一条,这和只是陈家的管家儿子冯呈被打不同。
这是直接欺负到陈铭川的二儿子头上了,陈家当然不会选择忍。
陈谭渊就是来报仇的。
但他本意不是和林是非发生正面冲突,而是想和林倚白或者林是非其他的监护人谈谈,询问并确定出这件事的解决办法,林家必须要有个交代。
林是非身为未成年,陈谭渊还不屑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听林是非在岳或的手机里报完地址,已经26岁早已是成年人的陈谭渊毫无设防地自己驱车过来。
十几分钟应该就能到。
林是非拿着高尔夫球杆,问岳或:“Darling,你害怕吗?”
岳或想了很久,如果林是非在打完谭谌之后,再对陈谭渊动手。
那这次打的不单单是人,也是岳或与陈家、甚至是与沈婉之间的联系纽带。
从此以后,陈家就会更加的讨厌岳或,沈婉可能也会对他更加失望。
想到这里,岳或以为他会不敢迈出这步,会有顾忌,没想到真被林是非询问出来,他竟然觉得……非常轻松。
他生长了 17 年,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林是非带着他在只有地灯的小路上踩着黑暗行走,岳或踩着现在的晦沉天色,踩着过去的窒闷过往,眼睛火热得要落泪。
他颤声却坚定:“不。我不害怕。”
“我很兴奋。”
灰暗中林是非停下步子,请求:“星星吻我一下。”
岳或因为要打架而兴奋的心陡然悸动,狂跳不止。
林是非又要哄自己开心了。
可他……
岳或喉结滚动,在忽如其来的几乎灭顶的、似是喜欢的情感中努力稳定心神。
在林是非稍低头颅时,他带有私心、带有私情地将唇瓣印于林是非的额头。
但他却突然觉得自己非常不想满足于此。
庄园大门外响起性能很好的汽车不明显的轰隆声。
姓陈的来了。
“星星,在这里等我。”林是非嗓音有些低哑,“他不配让你动手解决。脏死了。”
“我可能会有一点凶,”他伸手抓住岳或的手,让他自己遮挡自己的耳朵,“不要听,不要看,不要怕。”
岳或被留在那天送大橘而待过的湖边,他站在低矮却茂盛的树木后,双手捂着耳朵,在心里数数。
林是非说,数到一百,他就能回来。
庄园的门大开,陈谭渊的车熄了火,他从驾驶座下车,看向站在庄园里的林是非。
隔着手背,岳或听见陈谭渊模糊的音色传来:“年年呢?”
林是非没有出庄园,并不回答,只道:“我劝你的脚最好不要踏进我家的地方。”
陈谭渊冷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今天就是来找林是非的监护人,让他们好好管管这个没爹妈管教的疯子的,顺便再带走岳或。
岳或已经够不好了,再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能学到什么东西?学怎么打人吗?
来的路上陈谭渊都怀疑,岳或去年能把谭谌打进医院就是被林是非教的!
而且现在都要半夜了,他还拿着根高尔夫球杆,不务正业。
陈谭渊懒得跟林是非进行僵持,抬脚就走进林家庄园。
随后,林是非扬唇笑了。
他的笑在夜色里染着不被人看清的冷意,陈谭渊竟然从中察觉到了可怖二字。
“很好。”林是非愉悦,字句清晰地说道,“记住,你现在是——私闯民宅。”
“已经触犯国内法律。我为保护自身与家人安全,要适当地做出自我防护措施。”
“嘭!”
林是非在脑后被随意拢起的长发,随着他重重挥出高尔夫球杆的动作,而同样甩出狠戾的弧度。
波及到皮肤时,他白皙的脸颊以及脖颈都被抽打出一道红。
可想而知陈谭渊膝盖在挨到那一杆时的力度有多重。
他“扑通”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痛得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
……
……26,27,28,岳或双手牢牢捂住耳朵,真的做到不去看不去听。
安静且乖巧地在心里默数。
晚风吹动他身前的树叶,沙沙地轻响,岳或想起他 16岁 从陈家出去的那晚。
林是非说他值得被喜欢,非常值得被喜欢,打消他想站起身而往湖里跳的念头。
他拯救了他的生命。
……39,40,41,42,初中第一次遇见,岳或觉得林是非打架下手太狠太凶,怕他欺负自己,那他肯定会打不过,所以他不愿意跟林是非做朋友。
但林是非总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他,用言语、用态度、用行动一遍遍告诉岳或,他真的很想和岳或做朋友。
那是岳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主动喜欢。
林是非填补了他的空缺。
…… 68,69,70,两年多的时间,林是非的名字,林是非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强势地渗透入岳或的生活,他浓烈地表达自己的在乎,表达自己的喜欢。
虽然林是非的喜欢只是对好朋友之间的,可岳或真的已经离不开他。
岳或已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林是非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黑暗的,窒息的。
林是非好像……已经、早就成为了岳或生命中不能再缺失的一部分。
就像他的眼睛,他的心脏。
……92,93,94,95,林是非由于心理疾病,对他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具有控制欲占有欲,那他对林是非同样有占有欲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的单纯只是朋友吗?
不是,他好像……
岳或盯着地面而睁着的眸子许久未眨,眼底已经出现生理性的水雾。
他的眼神本来有些懵懂,在无数的回忆光影中却逐渐变得清明,在小巷里亲吻林是非额头而产生悸动的情感终于被摸出极其清晰的脉络,再也无从躲避。
他不是只把林是非当朋友,也不想这么做。
——他喜欢林是非。
当捂着耳朵的指背传来温热且有力量的相握时,岳或被惊得瞳孔微颤,下意识张开手指任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