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悔了但我不要了(10)
“背不会!”
林是非拉过岳或双肘之间的语文书,放到他和自己中间,二人看一本书,低声念:“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岳或:“???”
我是不认识字还是怎么?虽然我考全校倒一,但林是非太侮辱人了!
岳或瞪人,暂且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回答:“你干什么?”
林是非:“跟你一起背课文啊。”
他用手臂碰岳或的手臂,诱哄邀请道:“陪我一起背嘛。好星星,求求你。”
岳或:“……”
天人交战半晌,岳或维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道,算了,起都起了,来都来了。
他唇瓣微启,麻木且毫无感情地重复林是非念过的文字。
杜杰在班级过道里已经站了十分钟,见此情景当场傻眼。
本来在早自习见到岳或同学已实属不易,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场景还在后面。
岳或竟然在背书?岳或竟然在学习?!
海城高中除重点班外,剩下的全是普通班,没有差班生。
虽然没具体的差班,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比如杜杰带的高二 11 班,就有岳或这个全校倒数第一,还有肖洋这个全校倒数第二。
而班上其他同学的成绩在海城高中里普遍中等。
只有三四个同学每次能考个全校前100。没有学习太好的。
杜杰今年32岁,从事教育事业 8 年,高一带班时是第一次做班主任,学校自然不会分给他太好的班级。
但总归也不是太差。
直到高一上学期的期末,学校分文理科,各个班级都有所调动,岳或就来了。
自那以后,杜杰天天发愁。
年纪轻轻就抱着个大瓷缸茶杯唉声叹气。还询问其他各科老师向他们取经:“你能管得了岳或同学吗?”
结果可想而知。他谁的话都不听。
而海城高中的老师们都是跟班制度。
也就是说高一带哪个班,高三结束还会带哪个班。
杜杰要和岳或这个不听话的刺头相处三年,身为班主任,他真不想放弃岳或,可他也是真的管不住。
时至今日,杜杰完全没想到他愁掉的头发还能有长回来的一天。
可为防止是自己提前进入眼老昏花状态,他按捺住激动的心走向大后排,近距离观察岳或。
岳或念课文的声音充满硬生生咬牙的愤怒与暴躁:“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杜杰听得胆战,怕他摔书。
旁边的转学生却像没发现似的,右手搭在岳或肩头,离他很近,匀亭的手指节时不时抬起轻轻刮一下岳或的颈侧,给小动物顺毛似的,在他耳边念下句。
岳或继续咬牙:“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杜杰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起身暴打林是非。
忙走上前关心道:“要不歇会儿再背?”
班主任的声音一出,还在跟文字较劲的岳或当即抬起头,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杜杰脸上又欣慰又惊吓的表情,变扭地别开了视线。
而且还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就没来上过早自习,现在被撞见……
“老师。”林是非礼貌地喊杜杰。
杜杰彻底回过神了,真的是岳或!
他头脑有些发晕,想笑又硬生生忍住,不然他怕某位同学明天又不来了,道:“继续吧,你们继续。”
杜杰赶紧走了,转身的那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等人走后,岳或说:“老杜让我歇会儿。”
虽然班主任还很年轻,但这是学生们对杜杰的专属称呼。
“不可以喔。”林是非指着还没背到一半的书,“怎么也得念完整篇。”
岳或:“……”
想把林是非这只狗一脚重新踹出国。
……
一小时的早自习犹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岳或痛苦万分,听到下课铃声就立马站起来想冲进食堂。
后门刚打开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衣摆,岳或回头。
林是非合上书,拽着他衣服站起来,提醒:“不要总是把我丢下,要记得带上我。”
岳或掰他抓衣服的手:“你自己不会跟上来吗。”
“我肯定会跟,”林是非跟他一起往外走,“但你也要主动等我。”
“事儿多。”
“就事多。”林是非捏住岳或的后颈肉,“不准嫌我烦。”
现在不是七点五十的点,食堂没多少人。刚放学的食堂简直是末世现场,人头攒动,去晚了可能都吃不上饭。
今天起得早,那岳或就绝不能再光吃包子配粥了。
他一把抓住林是非手腕,火急火燎地带他挤食堂,校服都被风吹起一个青春的鼓包:“带你去吃饭。”
肖洋和白乔组队去餐厅,在身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像鸟一样突然飞翔的岳或,说:“我现在有点儿相信林是非是或哥的童养媳了。”
白乔深有同感,点头:“我也有点儿。”
不过把童养媳这件明显非常荒谬的事情抛诸脑后之后,肖洋还是好奇:“他们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吃饭回来的岳或刚坐下,就听到了肖洋的灵魂发问。
“我真的太好奇了或哥,你之前也从来没提过,”肖洋看了眼跟岳或一起坐下的林是非,识相地喊,“非哥啊。”
“怎么突然就童……养媳了呢。”
后面的话当然是用蚊子般的音量说出来的,怕挨打。
岳或:神特么非哥。
闻言,林是非好整以暇地看岳或,想听他怎么说。
岳或:……
林是非这人看着没什么攻击性,而且长相还具有很大的迷惑性质,无论让人看多少眼,都不会让人觉得他狠。
但岳或见过他非常凶狠的一面。
初二刚开学,岳或又要跟人打架。
五个小混混截住他要钱,岳或从十岁父母离异那年就没有人管。
无论和谁打架打一身伤,打架过后见到他的人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先责怪岳或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哪怕是那些人先说他是孤儿没人要。
可岳或再怎么凶,都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一个人、两个人,但打不过四个五个人。
那天下午放学,他觉得自己又要一身伤了。
林是非就是在这样让人觉得难为情的场景下出现的。
他骑着辆山地车,身上和在场几个人同款的初中校服规整又熨帖,短发被风吹得微乱,张扬得要命。
他停车,单腿支着地面,深邃的眼睛看看对面的五个人,又看看岳或,问道:“他们欺负你一个?”
十五分钟后,林是非毫发无损,那五个初三生躺在地上哭着喊爹叫妈。
等他再回头看向岳或时,岳或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怕他连自己一起打。
没想到看清他的动作,这个目前和岳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表现的很受伤,道:“我帮了你,你却要躲我。”
岳或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问题,又把脚往前挪了回去。
后来两个人熟了之后,林是非装模作样地对岳或开玩笑:
“你叫我声哥哥,以后我就一直罩你,好不好。”
说实话,从十岁开始,岳或真的受够了和别人打架。
但少年的独有羞耻心在听到林是非的话后立马出来作祟,他又不好意思。
林是非软磨硬泡了两天,岳或心想反正有林是非,以后他不会再因为和人打架感觉疼了,这波买卖不亏。
所以他瓮声瓮气地叫了。
但几天后他才知道林是非这狗比他还小一个月!
气得一天没理林是非。
……
面朝后的肖洋正好奇地等答案,半天过去答案没等来,就突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或哥的脸色几经变换。
开始用余光看林是非,面无表情,明显是在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