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112)
然则,这番豪言壮语还未开口,霍邦便被眼前的情景当头敲晕。
只见封若书暂时停了换衣裳的动作,维持在解衣绳这一步。但由于之前屋内昏暗,他看不清绳结,只任由衣裳褪了一半,右侧的整个肩膀袒/露在外,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我,我......”霍邦只觉着眼神被封若书吸了去,死死黏在光滑如玉的肌理上,猛然回过神,只狠狠闭上眼睛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军师,我我我不是有意进来偷窥你,我我我......”
封若书瞧这大刀阔斧的男人陡然变得语无伦次,心里便莫名觉着柔软,他打断还在致歉的人,“我好像打了个死结,帮我一下好么?”
绳结在腰侧,他解起来不方便。
霍邦的耳朵烧得通红,烙铁一般烫得吓人。下意识想逃,但他这人注定就该被封若书吃得死死的,人家轻飘飘一句话,他赴汤蹈火都会做。
何况现下没有赴汤蹈火,只是眼前的一点点窘迫。
于是他颤着手将那衣绳解开,并不是很牢的死结,只是他的手不听使唤,费了些时间罢了。
不过也奇怪,这种程度的绳结,封若书应该解得很快才对。
他正这样想着,跟前的人又开了口:
“现在,该我帮你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丧失理智的魅惑。
霍邦一头雾水地啊了一声,还没问出口,身上这件单衣的绳子便陡然开了。
心中大慌,忙捉住作乱的手,“军师,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高甜,之后大虐,先瑟瑟发抖地预个警……
第125章 阴阳隔(一)(虐,慎)
“傻子, 心里要是没你, 会跟你做这事么?”
封若书说这话时, 霍邦已然惬意满满地睡去了。先前被弄得只有啜泣和口申口今,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要郑重地去回答他, 他却睡了。
这人就是这样,正经话不听,只知道胡思乱想。总说自己是一台炉子, 专门去暖封若书的。他总怕封若书要是有一日不冷了,就不再需要他了。
怎么会呢?
最冷不过极地寒冰,总归是有融化的一日。
化了,放个炉子进去, 便再也不会冻上。
“傻子。”
封若书轻骂了一声, 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抬手,细长如葱的指尖抚平他微蹙的春山眉。从今往后,都不会让这对浓黑的眉毛蹙起来了,封若书瞧着这张端正的斧凿刀削的面容,心里暗暗发誓。
那晚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霍邦总是喜欢盯着封若书看, 看着看着就傻笑, 待封若书轻骂他一声,才面红耳胀地低头回去做事。
到晚上, 年轻气盛的某人又控制不住身下那不听话的玩意儿,自己都嫌弃自己, 封若书却不恼,只浅笑着帮他解决。
霍邦真觉着眼前这人太好了,温和敦厚,不视他为怪物,反而从头至尾顺着他,不发脾气也不发牢骚,逢人都是笑着,如山间明月,亦如乡野清风。
那段岁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霍邦短暂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亦是封若书贪恋一生,怀念一生的年华。
因为不长久的,皆是良辰,不完满的,皆是好景。
那日,二人正打算出门,却被突然出现的杀手团团围住。
那些杀手约莫有四五百人,服侍统一,并未蒙面,手里的刀明晃晃发亮,如嗅到血腥的乌鸦,瘟疫般蔓延了上来。
为首那人放声一喊:“取封若书首级者,赏金一万。”
霍邦连忙将人护到身后,往前一步,高声问:“你们是何方爪牙?又是何人封赏?”
贼首将佩刀一抬,亮出刀柄的朝廷配字,“我乃锦衣卫天罡门门主,奉大王之命取封若书首级。闲杂人等一律让开,否则,同罪论处!”
锦衣卫是直接效忠君王的组织,其服饰兵器均由王宫统一打造,材质特殊,工匠考究,民间是仿造不出来的——何况,这些人刀柄上皆有配字,是真的锦衣卫。
封若书眼眸一虚,道:
“可笑至极!大王即便与我恩断义绝,也绝不可能派人刺杀。”
那门主冷冷看着他,语气冰寒如同决定生死的审判者,道:“你说的,是先王。”
封若书脑中轰鸣——先王......也就是说,大容江山,易主了?
联想到之前收到的密信,以及那日悬崖上平教说的,“你若死了,安戈就无恙了。”
拳头下意识攥紧,封若书含恨着问:“你效忠之人,是方羿么?”
那人没有否认,随后,又是怕封若书不死心般,冷冷点头,“不错。”
接着,他不顾封若书惨白的脸色,抬头看了眼时辰,挥手,命令手下进攻。
封若书打算追问下去,却被霍邦拦下,紧接着被一记手刀砍晕。
他知道这记手刀意味着什么,霍邦并非反水将他交出去,而是,要独自一人,面对乌泱泱的一众杀手。
昏迷之前,他凭最后一丝力气回头,视野明明灭灭,只闪过霍邦刚毅的面容,以及,眼中的决绝。
“你......敢......”
封若书死死盯着他,却抵不过意识逐渐流失,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渐滑下去,不省人事。
锦衣卫以为霍邦临时倒戈,于是胸有成竹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本门主回去王宫,定向大王禀报。彼时王恩浩荡,定少不了你的赏金。”
霍邦未理他半句,只阴沉着脸色将封若书打横抱起,徐徐走回屋中。
左右的随侍见状,凑上前问:“门主,此人不声不语,是否会有情况?”
那门主只优哉游哉地看着这所木屋,道:“不急,咱们此行有五百精卫,还怕他单枪匹马不成?”
霍邦将封若书抱回屋中,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替他扶正了枕头,掖好被衾。
“军师,他们此行人多,我没有把握。但我发誓,正如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豁出性命。”
“等你睡醒了,若我未死,我们便还像之前那样,去找另一个世外仙境,一起生活。”
他从柜子里取出包袱,放到封若书枕边,眼神贪恋得很。
“若我无能,没这个福分与你厮守,你便一个人,去海边,去草原,去大漠,去所有你向往的地方,就是别去华泱。那里脏,配不上你。”
“军师,我霍邦无父无母,粗人一个,从小在军营厮混,由里到外都是铜墙铁壁,但我留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给你,只有一点点,只放着你。有我在一日,没有人能伤你。”
霍邦一面说着话,一面从角落里取出他的佩刀,这把弯刀,他杀过珩域人,杀过蛮疆人,不料今日,却还要杀王宫的人。
白日高悬,日光投在香樟树坑坑洼洼的树皮,给这一方人烟稀少的幽境添了几分悲壮。
林间老树高耸密布,微风过处,呜呜咽咽,仿佛飘荡在江边的女鬼在低声哭泣。
霍邦手握弯刀出去时,顺手将木屋的门锁了,今日他大开杀戒,眼前的这些人,既然是奔着杀封若书来的,那么,便一个都不能留。
锦衣卫见他没有归降之意,脸色一茬一茬沉下去,对上稳健却杀气腾腾的霍邦,抬手一挥,五百个人便如无头苍蝇终于找到了方向,尽皆朝霍邦冲去。
屋内之人睡得安详,若忽略眼尾那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清泪,大约能当他是真的睡着了。
屋外杀声滔天,前几日精心养育的花丛俨然一片狼藉,玉白的花瓣,青翠的嫩叶,尽皆都被红血湮没。
这场人数悬殊的厮杀,仿佛一团熊熊烈火,陡然烧光了山林长久以来的宁静。
“我封若书是个无情无心之人,莫对我好,不值当。”
“把我的情和心给你,死了也值了。”
彼时月明星稀,树影绰约,这几乎飘散在风中的呢喃,其重量,只有说的人清楚。
霍邦用了一辈子去诠释,什么叫,用生命去守护一个人。
封若书醒来时,空气中尽是沉重的血腥,他顿了顿,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幡然爬起来,不管不顾朝门口冲去,却被门锁阻断。
急忙顺着门缝朝外望,只见平日充溢着花草香的院子堆了一座高高的尸山,上头摇摇曳曳站着一个人,他刚抽出插进自己体内的刀,将身前最后一个敌人砍了下去。高大的身形在半空摇摇欲坠,仿佛残破的皮影,刺眼的日头将将被他的头颅遮挡,随着摇晃的动作,偶尔从旁边的空隙中穿透下几道强光,刺进封若书的眸子。
“霍邦!”
封若书大声吼叫,重重在门上拍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
然则那人却没听见他的话,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见敌人终于都被他杀了,才如释重负般展颜,直直从尸山上滚了下来。
“不要......不要!”
封若书眼睁睁见他从高处摔下,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塌了般。后退两步,狠狠朝被锁的木门撞去。
砰!
砰!
他的身子单,力气薄,霍邦一掌能劈开的程度他撞得几乎骨折。
“啪!”
在第十四次拼撞之后,门锁终于断了,封若书一下子摔倒在地,也顾不得自身,直直扑到霍邦跟前。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加上一直厮杀的缘故,血已经快流干了。
“霍邦,霍邦!你听得见我么?你怎么样!”
“军师......”
他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半空的白日,在封若书拿了许多衣裳帮他止血时,涣散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对上封若书焦虑万分的脸。
“抱歉,你给我买的衣裳,弄脏了......”
他们生活拮据,许多东西都是将就着用,能不买便不买。前两日他过生辰,封若书送了他一件袍子,墨黑红边的颜色,将他健壮的身子衬得很好看。他喜欢得紧,每日都披在身上,等到穿脏了,便晚上洗干净,第二天又接着穿。
封若书见他遍体鳞伤,心里又急又气,尤其看到他心脏被刺穿一个窟窿之后,眼泪便更没止住,“闭嘴!我现在给你包扎止血,不准说话。”
霍邦见他生气,便真的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盯着他看。眼神之贪婪,生怕是最后一眼。
血还是跟开了闸的河水般不断从心脏往外涌,封若书将更多的纱布和衣裳都按上去,整个人都在发颤,连说话都找不到支点,“只要血止住了,咱们就有救了。”
他说的是“咱们”,不是“你”。
彼时封若书已将霍邦视为生命的全部,若这人没了,他当真不知要如何活。
“没用的......军师,别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