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211)

　　薛贯连连点头，点到后来，都觉得他们陛下实在小题大做。
　　林傲雪心里挂念云烟，以前她们虽然也分开过，但从来没有分开三年那么久，何况云烟这次一走，又是去南疆，那是她手下的兵将无法掌控的地方，云烟以前也没有去过南疆，人生地不熟的，林傲雪担心坏了。
　　结果两人依依不舍，林傲雪一送就送了几十里，直到京城都快看不见了，云烟才狠很瞪着眼将林傲雪赶回去。
　　林傲雪委屈极了，又不好再往前送，她作为一国之君，送行送出京城就已经够奇怪的，这都快送到临城了，更是史无前例。
　　若不是京城中脱不开身，她没办法亲自陪云烟去南疆，她必是跳着脚也要随烟儿一同回乡的。
　　林傲雪望着护送云烟离开的队伍渐渐走远，无奈长叹。
　　三年哦，可怎么过。
　　但是她没想到，人一忙起来，时间当真过得飞快。
　　林傲雪送走云烟之后一回宫，立马就去了御书房，下了早朝之后，北辰泠已经帮她将所有递上来的折子全都整理起来送到御书房的案上，堆积成山，林傲雪光是批阅这些奏折，每日就得熬到大半夜。
　　等晚上躺下，仿佛才闭眼，再睁眼又天亮了，御书房外宫人已经准备就绪，林傲雪无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四月过后，京城已经遍地花香，绿草如茵，湛阳湖上游人泛舟，时有琴曲之声阵阵，好不欢快热闹。
　　裴青养好了伤，被林傲雪提拔为正三品大将军，替了林傲雪先前在北境的位置，并将云烟特意给吴南世开的药方带回北境去，祛除吴南世身上的余毒。
　　北境的春天比京城来得稍晚一些，开春之后一直没有战事，北境将士提心吊胆的同时，也一直认真驻守，及至七月，盛夏将至，也不见蛮人再来，裴青心里觉着奇怪，便上书一封询问林傲雪蛮人是真的消停，还是有旁的打算。
　　林傲雪见了从北境传来的军报，心里也琢磨起来，自去年秋收至今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以柘姬的能力，柘姬没道理还未将二皇子修睦打压下去，也不知现在草原上是什么形势。
　　她斟酌了一番，又同尊师鸿鸣商议了一下，才回信给裴青，让裴青派人去莱石坡问问塔木。
　　但裴青派去询问塔木的人还没回来，草原上的蛮人直接来了邢北关。
　　裴青原以为双方会大战一场，岂料对方女将却言想与宁国君主谈一场合约，然后将已经写好的文书派人送到裴青手里，请其转交给林傲雪。
　　柘姬亲自来邢北关送了文书，然后就领着兵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青大感奇怪，没有私自揭开文书去查看里面的内容，而是将这文书快马加急地送回京城，呈递到林傲雪的桌案上。
　　林傲雪近来已经渐渐习惯了宫中诸事，慢慢能从繁忙的国事中抽出一些时间，每当她批完奏折，还余下一些时间，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御书房里，手里捏着两年多以前云烟送她的秀囊、绳结和半块玉佩发呆。
　　云烟回南疆已有半年时间了，期间每隔一月左右，就会有信件从南疆递回来，林傲雪也只能借由这些书信以慰相思。
　　短短半年的时间，宁国整个都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百姓安居乐业，赞扬女帝的声音越来越多。
　　“陛下，有从北境来的加急信件。”
　　宫人的声音从书房外传过来，将陷入回忆中的林傲雪唤醒，她嘴里嗯了一声，眼中缱绻的思念很快就变得清明起来，待宫人推开御书房的屋门，拿着刚刚接到的信件走进来，林傲雪已经恢复了往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接过文书，将其翻开一看，顿时眉头一凝，眼中精光如瀑。
　　“这是裴将军递上来的？”
　　宫人点了点头：
　　“回陛下，是裴将军递来的消息。”
　　林傲雪挥手让那宫人退下，又将文书摊开，细细读了好几遍，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这封文书是柘姬写的，她已经收服了整个草原的势力，将二王子彻底打压下去，并听说了北辰内部兵变，林傲雪登临圣位的消息，便主动向林傲雪提出，欲与北辰通商，以草原盛产的皮毛和奶糕，换取北辰国内的粮食。
　　林傲雪站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高声道：
　　“来人！”
　　立即便有宫人从屋外进来，在林傲雪桌前躬身。
　　“去将丞相和泠女傅替朕请来。”
　　北辰泠自入朝为官之后，常有妙语奇思，一开始尚不能接受女子为官的朝臣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发现北辰泠妙语连珠，才高八斗，在朝堂上提出的见解往往颇为独到，令众臣心服口服，彻底放下男女偏见。
　　老丞相趁此机会提议民间书舍、武馆和宫中学堂都能招收女弟子，有学识或有报国之志的女子能参加科考，文者入朝为官，武者从军为将，一时间，宁国民间踊跃出不少积极上进的女子，去武馆求学的女弟子要少一些，但书舍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因为有了北辰泠这一榜样在前，女官制的推行变得容易许多，林傲雪给北辰泠升了官，让她做了宫中学府的第一个女傅。
　　林傲雪接到裴青递来的文书时已经过了酉时，好在夏日日头长，外边天还未完全黑透，宫人将林傲雪的命令传达下去，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北辰泠和老丞相就来到了御书房。
　　“不知陛下这么晚了，找老臣二人有何要事？”
　　这半年以来，林傲雪很少像今天这样，这么晚了还私下里将他们叫过来，之前有过一次，是女官制推行之初，林傲雪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急于弄明白，才唤过他们一回。
　　这一次，却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丞相，泠女傅，朕方才收到一份从北境传来的加急文书，乃草原博卡一族柘姬亲笔所写，她提议同宁国通商，朕想请二位商议此事，看是否可行。”
　　林傲雪自即位以来，一直励精图治，从不独断专行，但有所惑，都会与北辰泠和老丞相两人商议，至于鸿鸣，则在当初林傲雪上位一个月之后，主动辞别皇宫，回寺里去了。
　　她将手里的文书交给老丞相二人过目，待他们看过之后，不论是老丞相，还是北辰泠，眼里皆流光溢彩。
　　“这是好事啊！”
　　老丞相点头赞叹，北辰泠亦笑了起来：
　　“草原蛮族与北境争斗多年，死伤无数，这一点，当初在北境戍边的陛下想必再清楚不过，如今草原统一，博卡女王既然有意同宁国和解，建立通商之路，双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确是好事一桩。”
　　林傲雪在请他们二人来御书房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判断，再与二人商议，其实是从侧面再次验证自己的决意是否正确，见老丞相和北辰泠一致同意和草原通商，林傲雪也松了一口气，言道：
　　“不错，头几年朕曾经被抓去过草原，见过草原的商队，的确富庶，若能两国通商，消解往日旧仇，再无战事，当然好。”
　　那是她父亲倾其一生想达成的所愿。
　　她说得坦荡，一点也没有被人俘虏的羞耻，气度和胸襟都令老丞相感到惊叹。
　　言及此处，林傲雪又话锋一转：
　　“但是，柘姬此人性情看似爽直，内心也不乏奸邪狡诈之意，我们与他们合作，还需多留个心眼，这文书上所提要求，朕需给她压一下，再加一条，建设两国商路，双方各出同等数目士兵驻守要塞，二位以为如何？”
　　老丞相和北辰泠同时摇了摇头，林傲雪如此谨慎，将他们未曾想到的都想进去了，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第三章送上！
二毛：现在事事听你们这些臣子的话，以后朕独断一下你们好意思说不？
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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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南疆·上

　　“二位既无异议，那朕便给草原回信了。”
　　林傲雪一边说着, 一边从案头抽出一支笔, 开始写给柘姬的回信, 她将柘姬文书中列出的方案勾出几条, 提了修改意见, 同时考虑到两国之间以前除了战事并无其他商业上的往来，不如在北境和草原交界的地方修建一座贸易小城。
　　城分南北两段, 南边由宁国派兵驻守，北边由草原蛮族打理, 双方人马共同维系城中和谐稳定, 一旦入城，城中不允动刀兵, 如此保证往来于贸易小城之间的商客的安全。
　　林傲雪将自己心里对通商的想法和建议细细写了下来，最后写道：
　　若贵国有意与宁国通商，签署合约, 则请派要员，约定地点, 当面详谈。
　　她写完之后, 将文书交给老丞相和北辰泠过目，待二人都点头同意之后, 林傲雪才让亲信将文书发往北境。
　　此后三个月的时间里，林傲雪和柘姬以信件彼此联系，将两国通商的要点基本确定下来。
　　两国合作初定的时候，林傲雪和柘姬就各自派了人手去边关查看地势, 为日后修建贸易小城做准备，然后在双方共同点头之后，在草原和邢北关交界的位置，确定了一个叫胜石的小地方。
　　至于书面合约，则由北辰泠带着林傲雪派给她的几个亲卫和一方小印去了一趟北境，与草原来使面谈，会面的地点就定在胜石。
　　宁国和草原各自派了万人兵马在胜石搭建临时营地，北辰泠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去了北境，又在裴青亲自护送之下于约定的时间抵达胜石在宁国的营地中等了小半个时辰，草原那边前来交涉的人也到了。
　　北辰泠掀开帐帘，帐外卫兵小心看护，她抬眸看向不远处，见几匹高头大马踢踢踏踏地跑过来，当先一名女子着了狼皮制成的衣裳，及至驻地，翻身下马，身后跟随而来的人全都毕恭毕敬，北辰泠便知，此女就是博卡新的蛮王，柘姬。
　　双方人马坐下来要谈合约，柘姬见到北辰泠，第一句话却是：
　　“姑娘看起来和本王一个故人有些神似。”
　　云烟以前曾效命于北辰泠，她与草原内部的联系，北辰泠也知晓内情，闻言便笑：
　　“那想必蛮王所言故人，是在下的姐姐云烟。”
　　柘姬挑眉，有些意外，再一细看，仿佛北辰泠的眉眼也渐渐与云烟重合起来。她哈哈一笑，将笔捏在手里，看着北辰泠道：
　　“不知今日之后，可有机会与姑娘做个朋友？”
　　北辰泠不说不行，也没说可以，只抿唇一笑，言道：
　　“两国通商，自有往来。”
　　柘姬搭讪失败，无奈地耸了耸肩。
　　此后她们就通商合约之事商议了约莫两个时辰，才最终将方案敲定下来，柘姬是个爽快人，立马在文书上签了字，北辰泠也签下自己的姓名，然后用林傲雪的小印盖了章。
　　因为宁国和草原是初次通商，林傲雪和柘姬都没将时间拉得太长，只道先试行十年，若以后有所需，再签延时的合约。
　　北辰泠拿着签了字的文书离开胜石，柘姬朝远去的队伍看了一眼，唇角勾起，对身侧的人笑道：
　　“这宁国的女官伶牙俐齿，半点不比她姐姐差呀！姐妹两个都是人精。”
　　刚才在谈合约的时候，北辰泠端出了当初做郡主时的气势和威严，在一些有争议的地方，精准指出日后可能出现的矛盾，然后向他们讨要应对之法，如果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案，就必须按她说的来。
　　柘姬啧啧称奇，笑着打马转身，她身边的人手快速跟上，随后又听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唉，万万想不到林傲雪居然是个女人，呵，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宁国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