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148)
如此频繁的事变也足以说明一件事,京中有变故发生,而且事态还非常严重。然则云烟所信之人不多,藏在京中的影卫要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探查到更多的消息,并设法将密信送出京城,传来邢北关,交到云烟手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所以消息真正到达云烟手里的时候,其实比事态真正爆发,也提前不了太久。至少眼下,云烟还没有拿到任何有关北辰贺下一步计划,或者京内变故的消息。
除却这方面的原因,邢北关内暗流涌动,玄鹤也在旁虎视眈眈,随时等着给云烟下绊子。
玄鹤每走一步都精心算计,自从云烟脱离了烟雨楼,玄鹤便有意从云烟手中夺权。
此人仗着自己头脑聪明,深得北辰贺的信任,以前云烟驻守烟雨楼,玄鹤留待军中之时,双方交集不多,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但云烟为了林傲雪离开烟雨楼,如此私心之举,毫无疑问会触怒北辰贺,玄鹤趁机暗使手段,逼迫云烟主动放开烟雨楼的控制权。
北辰贺对云烟此举颇为失望,便将邢北关的烟雨楼交给玄鹤打理,云烟看似失势,玄鹤气焰更加嚣张,以北辰贺手下第一军师自居。
影卫多次反馈消息回来,说玄鹤在暗中数度尝试策反云烟手下的人马,特别是被云烟留在烟雨楼里的几个人手。他很精明,没有亲自现身,让云烟拿不到把柄,但又有意对云烟的下属施以小恩小惠,潜移默化地拉拢人心。
自云烟开医馆后的大半年时间里,玄鹤与云烟暗中交锋好几次,上次柘姬硬闯邢北关,玄鹤原本可以提前和云烟商议,但他却私自将消息压下,以至于云烟被擒,影肆暴露,这笔账,云烟暗中记下,却并未妄动。
玄鹤此人给林傲雪带来的威胁越来越大,云烟心中思量,至少在京中有所变故之前,该给玄鹤一点颜色,而她手下那些有所异动的墙头草,该清理的就清理了。
至于她与林傲雪之间的婚事,便待风头过去之后,再做打算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铁了心要和林傲雪过一辈子,自然会用心替林傲雪考量,她们都明白彼此的真心,婚礼于她们而言也只是一个形式上的东西,她们彼此交换的情谊还明亮炽热,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又何尝不是动人心魄的爱情?
林傲雪没曾想云烟会主动与她说起此事,她心尖一颤,疼得好像被钝刀割裂,不断从中淌着鲜血。她用力拥紧了云烟的肩膀,内心动荡不已,酸涩又惭愧的苦楚纠缠着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堪。
如果不是她太弱小,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云烟,又怎会叫云烟受这样的委屈?
她想让自己一夜之间就变得强大起来,却也知那不过是弱者卑微的自我欺骗,痴人说梦。她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哪怕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但她还算幸运,至少在她身边,还有云烟。
许是感受到了林傲雪心中的惊惶,云烟抬起头来,于黑暗中凝望林傲雪的脸庞,隐隐约约勾勒眼前之人的模样,她伸手轻抚林傲雪的脸颊,小声说道:
“有你在,我不担心,有我在,你也不要担心。”
她们合该彼此依靠,成为支撑彼此前进的力量。
云烟太过温柔,让林傲雪眼眶一热,险些又叫泪水濡湿了心扉。她用力点头,回应道:
“好。”
闻言,云烟微笑起来,又捏了捏林傲雪的掌心,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身继续朝前走:
“我们先下去吧。”
在此之前,她还很担心林傲雪会否态度激烈地坚持要如期举行婚礼,前段日子她们刚从草原回来,林傲雪对婚事的热心云烟自是看在眼里,她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给林傲雪当头浇下一盆凉水,肯定会对林傲雪的积极性和热情造成巨大打击。
但林傲雪比她预想得更加冷静,也没有像她猜测的那样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林傲雪的沉默和顺从让云烟很是心疼,林傲雪骨子里有多么傲云烟心知肚明,要让这样一个桀骜不羁的人忍气吞声,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她相信,她们的忍耐是会有结果的,她们此时付出的血泪,都将在日后时机成熟,向所有伤害他们的人,一一讨还。
三人顺着密道走下去,来到小院下边的石室。
林傲雪听到哐啷啷的铁链碰撞的声音,石阶尽头亮着昏暗的油灯,他们走进石室里,林傲雪朝着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个简陋的牢房,平日里没有人用,此刻,一个黑衣人被铁索扣住了手脚,狼狈地靠墙坐着。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或者吞食毒物,他的下颌已经被卸下来。
影壹一脸冷肃的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许是听见了屋门处传来的动静,黑衣人抬了抬头,看到林傲雪,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下子蹿起来,朝林傲雪恶狠狠地扑过去,那一股不共戴天的仇怨和为此喧嚣出来的气势,让林傲雪刮目相看。
但铁索的另外一端固定在墙上,他一扑,铁索被拉直,他就会受到极重的反震力,不等林傲雪自己动手,这刺客已经被巨大的力量震退,脚步踉跄地撞在墙上,他再抬头时,眼中的凶光依旧让所见之人胆寒。
他怒目瞪视着林傲雪,疯子似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奋力咆哮。
影肆将林傲雪二人带到之后就侧过身站在一旁,云烟抬眸看向影壹:
“可有再问出什么来?”
影壹摇了摇头,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林傲雪面上扫过,旋即又垂落下来,向云烟回禀:
“从他口中倒是没有问出多的东西,但他的身份我们已经核实,的确是北辰隆的心腹,属下派人查过,他在北辰隆遇刺之前就和北辰霁一起失踪,想必是将北辰霁带走了,今日刺杀云姑娘,也多半是北辰霁的主意。”
林傲雪跟在云烟身后,眉头紧紧拧起来,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这黑衣人果然与北辰霁脱不了干系。
她走进牢房,那黑衣人面目狰狞地扑上来,却被林傲雪一脚踹在地上,将牢房内铺在地上的谷草震得松散开。
“北辰霁在什么地方?”
她脚踩此人胸口,俯身扳住他的下颌,将那一口牙齿哐哐砸落之后,才重新把颌骨给他接回去,漠然无情地问道。
就算这一行动不是北辰霁安排的,但这人一定知晓北辰霁的下落,她本就不是良善之人,更不会让云烟为了自己身处险境,哪怕造下恶业,她也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黑衣人啐了一口唾沫,将那沾了血水的唾沫喷在林傲雪身上,满脸鄙夷之色:
“林傲雪!!你这个刽子手!你忘恩负义,会遭天谴的!”
他瞪圆眼睛,两眼之中血丝密布,若非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他一定会暴起发难,与林傲雪殊死一搏。
林傲雪并不动怒,她眸心稍一闪烁,捏着那人的脸冷然而笑:
“没错,我忘恩负义,我不仅忘恩负义,我还心狠手辣,见人就杀,你说我这是跟谁学的呢?”
黑衣人瞳孔一缩,林傲雪意有所指,他听得出来,但他没有因为林傲雪这句话而动摇立场,继续斥道:
“你不得好死!”
林傲雪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襟,神情冷然,目光凶戾地仿佛内里暗藏了一头凶猛的野兽,黑衣人被她气势所慑,竟心头震颤一下,咬紧牙关安静下来。
“所有想让我不得好死的人,都会比我先下场,你觉得自己的结局将如何?”
她没再继续追问此人北辰霁的下落,而是将他扔回去,转头对云烟道:
“烟儿,我今日回去就下一封军令,缉拿北辰霁,不论何人,只要主动上报北辰霁的行踪,助我抓到北辰霁者便赏金百两。”
云烟眼眸中神光微微一荡,她没有询问林傲雪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捉拿北辰霁,因为那黑衣人已经扑上来给出答案。
“林傲雪!要抓云烟的人是我!要杀你的人也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倘若再伤无辜,必要断子绝孙!”
此人口中的诅咒一句一比一句恶毒,这话像是一把刀子刺在林傲雪的心口上,将皮肉翻开,血流如注。
但她还没对此有所行动,云烟便先一步开口:
“影壹,把他的舌头拔了。”
此人凶恶的态度已经佐证了他们的猜想,背后推手就是北辰霁。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林傲雪,言语上的侮辱也不行。何况这恶毒至极的诅咒对林傲雪和云烟而言,伤害只会成倍增长。
为了林傲雪,她不介意做一个毒妇。
影壹一步上前,抓住黑衣人的下颌,袖口滑出一柄匕首,精准地扎进他嘴里,只听地牢中响起一声压抑又凄厉的嘶吼,一根血淋淋的舌头被扔在地上,沾了一蓬地牢里的泥灰。
为了不让此人直接死去,影壹飞快点了他喉下两处穴位,又在他嘴里塞了一块布压住伤口,黑衣人奋力挣扎,却被影壹牢牢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云烟靠近林傲雪,牵起林傲雪的手,却被那掌心寒凉的温度惊得心头一颤。
“傲雪。”
她轻声唤道。
但见沉默中的林傲雪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转头朝云烟微微一笑:
“放心吧,你相公没那么脆弱的。”
哟,以相公自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更新送到,,今天也成功日万的胖年和虽然不能按期结婚但是嘴上不能认怂的二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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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反击
刺杀云烟的黑衣人没有被立即杀死,云烟留下他的性命另有打算, 她让影壹每日拿一点食物过来吊着此人的性命, 随后就与林傲雪一起从密道中出来。
回到书房, 影肆告退离去, 屋中只剩林傲雪和云烟二人, 云烟忽然凑近林傲雪,在林傲雪耳边娇滴滴地唤了一句:
“相公。”
林傲雪心尖一颤, 云烟是在拿她刚才那句话来逗她。她自己厚颜无耻地说出口时,因为当时气氛原因, 她没觉得非常害羞, 而今被云烟这样喊出来,她却一下子羞得不行, 不由抿了抿唇,却硬撑着不让自己露怯,应了声“嗯”。
云烟却抬起一只手, 用两指托住林傲雪的下颌,朝林傲雪挑了挑眉, 笑吟吟地说道:
“可妾身觉得, 唤夫人更顺口呢。”
林傲雪缩了缩脖子,心下不知如何反驳, 况且云烟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们皆是女子,又哪里分什么夫妻,林傲雪低咳一声, 回道:
“嗯……烟儿爱怎么唤都可以。”
云烟欢快地笑起来,连叫了两声“夫人”,直将林傲雪羞得面红耳赤。云烟笑够了,见林傲雪羞得不行,便没再继续逗她,转而拉着林傲雪在书桌前坐下,言道: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傲雪已是三军之将,她手中握着整个北境四十余万兵马,站在了北境最高的位置,但她大权不稳,时机尚未成熟,在林傲雪面前,还有一头拦路虎,玄鹤一日不除,林傲雪的脑袋上就始终悬着一把刀,无法放开手脚。
云烟的意思林傲雪自然明白,林傲雪要靠自己一个人显然力有未逮,好在还有云烟和裴青在背后支撑着她,她抚着云烟的手背,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玄鹤安插在军营中的人手很多,他在邢北关十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要想一点一点清查出他的党羽着实不易,这件事恐怕还需烟儿你借我两个人手,我自己手下信得过的人只得一个陆升,又在明处,无法搞出太大的动静。”
云烟闻言,点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