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72)

　　物业发动着保安也曾找过那只灰狐狸，不过他很机敏远远的发现了人的踪迹就躲了起来，小区的保安们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他。
　　不过这狐狸也没伤过人，他挺怕人的，到这小区来似乎也只是因为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们日常施舍的猫粮。
　　小区里的人也挺怕他的，不光因为他是狐狸具有尖牙和利嘴，更是因为他一身累累的伤痕，那只狐狸缺了半截耳朵，一只前腿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碾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上还带着不少的伤痕。
　　其实小区里见过他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有人拍过这只狐狸的照片也有人试着诱捕过他，但是都没成功。
　　拍照片的人只模糊的在相册里留下了一只灰色晃动的影子，像是一个蜷缩起的灰点。
　　也有人努力辨认过这只狐狸的品种，有人说，他是苍狐，也有人说，他是银灰狐，还有人说他是藏狐。
　　但看过他的人太少，又没有人拍到他清晰的照片，最后这场争论倒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小区里来了只狐狸的消息倒是通过网络传了出去，听说是野生的，甚至有很多人都试图进入小区里一探究竟，不过都被保安挡了回去。
　　甘离洗完李白后又把吃饱喝足的阿花捞起来洗了一遍，这厮吃饱喝足后丝毫没有想走的打算，看起来是在外面饿怕了想把自己赖在甘离家了。
　　等甘离洗完两只猫后，天已经擦黑了。
　　陈久把阳台门打开了，仲夏的晚风从门外吹进把窗帘吹的肿胀了起来。
　　李白甩了甩毛跟着其它猫崽一起追着飘起的窗帘挠。
　　甘离给阿花吹完了毛，出了浴室去找陈久，隐隐约约望见了阳台上盘坐着一个人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发怔着魔似的望着那个影子走了过去。
　　甘离在陈久身侧盘腿坐了下去。
　　此时天色昏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微弱的亮着浴室的一盏。
　　甘离坐在陈久旁边，他们肩并着肩一如往常陈久还有身体的时候。
　　陈久在望着不远处陆续亮起的路灯与霓虹，那些灯光亮的像是星星被揉碎了抛进了人间。
　　他们都没有说话，陈久似乎在发呆还没有发现甘离的靠近。
　　而甘离凝望着他，视线近乎贪婪，但暗下的天色很好的为他做了遮掩。
　　他注视着黑暗中陈久隐约的眉目，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狼窥视着自己的猎物，想要靠近但又不敢靠近，暗处收敛的犬牙在蠢蠢欲动着。
　　在甘离的感觉里像是过了许久，陈久似乎是发现了，他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他。
　　这时旁边阳台上的灯被人打开了，昏黄的灯光落入甘离的眼眸，甘离眨了眨眼似是匿去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迹。
　　“梨砸！你能看见我了？”
　　陈久有些惊喜，他睁大了眼睛眼中透着难掩的喜意。
　　甘离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陈久的侧脸，他嘴角带着笑，如同抚摸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礼物，郑重的点了点头。
　　陈久高兴的差点从原地窜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想要冲上前给甘离一个拥抱，但奈何动作幅度太大导致直接把自己的脑袋从甘离手心里穿了过去。
　　甘离：“……”
　　不过最终陈久还是如愿抱到了甘离。
　　甘离张开了手臂虚虚的抱着陈久，像是抱着一团空气但心突然像是被填满了似的。
　　吹干了毛的阿花迈着猫步靠近了阳台，它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两个奇怪的人类，它喵了一声，但没人理它，晚风温柔的吹拂着它刚晾干的毛。
　　它望了望眼前的人类，又望了望天。
　　夜空之上漫天繁星。
　　另一边，黄三朗吃完了眼前的猫粮舔了舔嘴巴，他仰头望着头顶刚升起的月亮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狐狸。
　　瘸了腿的狐狸还在吭哧吭哧的把脑袋埋在饭盆里吃猫粮，他直到把里面的粮舔到一颗不剩了才把脑袋拔了出来。
　　不锈钢的饭盆在石阶上哐当撞出一声响，狐狸看着黄三朗朝着他叹了一口气。
　　“放心兄弟，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你的崽，我前些天在新闻上好像看到他们了。”
　　说着黄三朗直起身抬爪子拍了拍眼前狐狸的脊背。
　　方脸的狐狸点了点头，他听懂了黄三朗的话，但他修炼的还不到家只听的懂说不太出来。
　　他摇了摇尾巴，黄三朗的话好歹给了他一点希望，这让他有些高兴。
　　但话起了个头，黄三朗就开始絮叨了起来，他是个话唠以前在家的时候他老婆总是这么说他，说他在梦里没事都能和周公唠上两句嗑。
　　但自从出了事，他几乎有半年都没见到他老婆了，平日里也没人听他说话，他都快憋疯了。
　　“咱都是有崽的妖，我的崽长得也很漂亮，虽然他没毛回妖界估计会被嫌弃，但在人界里算是顶漂亮的了……”
　　黄三朗拍着狐狸的背挺直了身子陆陆续续的说了一大堆，或许是和狐狸这个同是妖族的同类生出点父亲间的惺惺相惜，黄三朗一打开了话匣子就连说带比划了起来。
　　他从自己带老婆去产检讲到了自己见他孩子最后一面，硬是站着讲了一个多小时，讲到兴处还想摇摇尾巴，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尾巴了。
　　最后直到有人经过他们的旁边，这才打断了黄三朗接下来的话。
　　狐狸连忙叼着黄三朗熟练的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被这人声一打断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般突然发了蔫，原先的神采奕奕全都缩成了一团。
　　黄三朗从草丛里探着头瞧着外面路过的人。
　　外面走过是一对小情侣，看起来像是热恋中，这么热的天不好好走道非要腻在一块，活像两块热化在一起的奶糖，看上去又甜又腻。
　　黄三朗望着外面的小情侣，眼神羡艳。
　　他看了看外面的小情侣，又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草丛叹了口气，有些心酸的呢喃着。
　　“当初我和我老婆也这样。”
　　一旁的方脸狐狸很给他面子的点了点头，然后伸脑袋安慰的舔了舔黄三朗。
　　狐狸不知道什么叫老婆，但他也有过自己的母狐狸。
　　但母狐狸有一天出了洞去草原的另一头去捉鼠兔，她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后来的后来狐狸在草原上发现母狐狸的尸体，是藏狼下的手。
　　自那之后狐狸便只能一只狐带着他们的三只幼崽在草原上讨生活了。
　　可有一天，他出去捕了猎，回来之后幼崽便统统不见了。
　　再后来，草原上的枪声响了一天一夜，原先徘徊在附近的羚羊也统统不见了。
　　草原上满是硝烟与血的味道，狐狸在自己的洞前闻到了人类身上独有的烟草味，枪声停了之后他记住了那些味道，他循着那些味道找了很久很久。
　　久到从高原找到了人间，他靠着鼻子四处的寻找四处的流浪，后来他终于找到了混岭市。
　　在这里他嗅到了一些属于他幼崽的气息。
　　但那时候他的鼻子已经不太好了，他到这的时候被货车撞瘸了腿，鼻子也撞到了路边的石块上，后来他养了很久但总也好不了。
　　后来的后来他就在这座城市开始了流浪，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但失去了嗅觉的他连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难题，在这座处处都是咆哮“野兽”的城市里，找到幼崽或许是他永远也办不到的事了。
　　然后有一天他遇到了黄三朗，一只没有尾巴的黄鼠狼。
　　他和他说大家都是妖，就该互相帮助，他拍着胸脯说会帮他找到他幼崽的。
　　狐狸原本不报什么希望了，但黄三朗的话却又让他燃起了些许希望。
　　毕竟对方成了妖，或许会比自己厉害点吧。
　　他是这样想的。
　　于是一个没有家的狐狸，和一个有家不能回的黄鼠狼就这样凑到了一起。


第54章 藏狐
　　自从甘离修行到一定程度六识初锻了，他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每天一睁眼他就能见到漂浮在家里各个角落里的陈久。
　　天花板上、电视机上、猫窝上、床上……
　　甚至有时甘离正工作着，就能突然见着从电脑屏幕里直接穿屏而过，来看他的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