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169)
顾珍珍站在老人的中间握着两个老人的手,顾家的三兄弟就站着他们的身后,眉眼含笑着望着镜头。
最大的大哥似乎平时不苟言笑,好不容易拍了次照想挤出点笑容,但那丝笑露在他的脸上却似乎不太协调似的。
站在中间的顾平安则笑的很温柔,看起来是一副老好人的做派,估计平时在家中也充当着老好人的角色。而站在最左边的顾阙则是笑的最爽朗的那个,也是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甚至看着都不像一个青年,还存着一股少年人独有的气息。
陈久从未见过顾阙这样笑过,平日里见顾阙笑要么是在坑人要么是在坑人的路上,他那么一个老奸巨猾的人,怎么可能笑的这么少年意气。
不过……陈久突然意识到一点,他转头又问了问顾庭杰。
“你曾奶奶那时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顾庭杰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曾舅公后背上的符咒呢,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撕了就行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刚想回头问问陈久便听到了陈久的问话。
顾庭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
“我曾奶奶出生的时候,差不多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是民国呢。”
说着顾庭杰指着他曾舅公后背的符咒问着。
“陈哥,你帮我曾舅公解开吧,这符咒我能撕吗?”
“行行行……等等,有一张显形符那个不能撕,得了我来解吧。”
陈久摆了摆手说着两三步上了前,撕下了顾平安后背的符咒。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也就不用这个了,反正能看得出这鬼道行浅要是真动什么坏心思,这还有半夏呢终归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一百年啊,陈久在心里嘀咕着。
没想到顾大部长都这岁数了,一百年也不见老,驻颜有术啊。
原先关于顾阙其实混岭市也有过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异事处玄字部那个千禧年刚走马上任的副部长不是人族,但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最后这消息越传越离谱,传到后来甚至还说玄字部的副部长会吃人,靠吃人来增长修为。
传到最后愣是把顾阙都传成了一个无所不能茹毛饮血的老妖怪了。
由于这消息越来越离谱,最初的小道消息夹杂在这些消息里,倒是也显得不切实际了起来。
陈久原先也是听过这些消息的,但听过归听过,毕竟是捕风捉影的事他也没往心里去过。
可今时今日,看到了这张照片陈久又不禁想到那些消息,寻常的人类能活这么久吗?
而且一百年,一个人真能活的这么年轻吗?
就算是那些真正的隐在山林里修行的修行者,他们其中最有天赋的昼夜不停的修炼一百年,也不敢保证百年之后如此年轻吧。
陈久在心底细细的想着,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安,他回想着自他死后发生的这么一系列事件,越发的觉得自己似乎被搅进了什么诡秘的漩涡之中。
而他像则是久处在漩涡的中心,因为在中心,所以周边看起来竟十分的平静,平静到十分容易便让人忽视掉周边那些诡秘的涡流。
想到这,陈久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甘离,似乎在甘离身上,他可以找到什么镇下心底不安的勇气似的。
甘离其实一直也在看着陈久,见陈久看他了,他便立马走了过来握住了陈久的手。
他似乎察觉到到陈久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虽然他也不知道陈久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但是不管来源于何处,他也都做好了和陈久一起面对一切的准备了。
第134章 平安
“我去世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乍一解开禁锢,顾平安得了几分轻松,他抖了抖袖子连忙转头问着身侧的顾庭杰。
“顾家…变得怎么样了?”
他问道,但看着眼前破败的阁楼,顾平安心里恐怕也早有了结果。
顾庭杰听了顾平安的问话,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他想了好一会才斟酌的说。
“曾舅公,现在的时代离你们当时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您去世的比较早,您走的时候我爷爷还没出生。不过我爷爷听我曾祖母说起过您,她说您人可好了,脾气特别好全家上下都喜欢您。”
跨越了百年的光阴,顾平安忽然听到了顾庭杰这么说,他心情忽的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言语,只能循着顾庭杰话里提到的人问着。
“你爷爷叫什么。”
“我爷爷叫顾平,我爸叫顾安。”
顾庭杰乖巧的答道。
顾平安在心底嚼着这两个名字,一遍又一遍,他的伤悲难言也难泣。经着这两个名字,便通通的堵到了心头,塞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境状来。
“我走之后,顾家还好吗?父亲母亲还好吗?”
顾平安问。
顾庭杰挠挠头。
“因为过去太久了,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听爷爷提起过。”
“曾舅公,您走之后过了两年,顾朝曾舅公抗日死在了东北,他是在战场上被炮弹炸死的,是为国捐躯的。”
“然后顾阙曾舅公是从东北带着机密文件回来的路上被刺杀了,当时刺客拔枪射中了顾阙曾舅公的心脏,顾阙曾舅公当场就离世了。”
顾庭杰知道这些事,对于现在的顾平安而言非常悲伤,但长痛不如短痛,顾庭杰想不到什么其他化解办法只能一股脑的说了,想着只能之后再去慢慢安慰自己的这个曾舅公。
“顾朝曾舅公的遗体在战场上,被炮弹炸的粉碎了,派出去寻尸的人也找不到了。所以当时下葬的时候,虽然是两个人但尸体只运回来顾阙曾舅公的那具。”
“因为听到两位曾舅公去世的消息,我曾祖母的父亲和母亲也因为哀思过度病倒了,毕竟……”
毕竟那时候三个儿子都死了,任谁都不可能不难过吧
顾家上下那时也只剩老弱妇孺了。
顾庭杰仍旧记得爷爷说起那段往事的唏嘘语气。
顾庭杰的爷爷是在顾朝和顾阙死后才出生的,那时候已经好些年之后了。
顾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在三个儿子死后的第二年就过世了,因为病也因为郁结于心,三个儿子接二连三的死讯对于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打击实在太大了,先走的是老太太。
老太太走在秋天第一场霜降的时候。
后来就是老爷子了,老爷子沉默的操持完了自己妻子的葬礼,其间没有掉过一滴泪。
但就在葬礼刚完的三天后,老爷子便被人发现死在了他和妻子一起睡了几十年的那张雕花木床上。
葬礼接二连三的开着,顾家的唢呐声和飘散的白纸钱,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年到头没有断过。
送走了老头老太太之后,顾家上下能主事的也就是顾珍珍了。
那时候顾珍珍也才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
她是从小在家人的溺爱中长大的娇小姐,但娇小姐怎会料到自己的家人会接二连三的离她而去,先是二哥,再是大哥,紧接着是最疼他的三哥,最后是父亲和母亲。
等她从娇小姐的梦里恍然回过头来,却发现原先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自己一眨眼就失去了踪影,再也找不回来了。
整个顾家那时候便只剩下她,以及大哥仅剩的幼子了。
那孩子叫顾长平,刚十岁,嫂子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了,自己却没了。
孩子生出来就没有妈,自己的爹又因为要打仗常常不在家,就这样孤零零的活着,平时喜欢缠着爷爷奶奶和自己的三哥顾阙。
可没过几年,自己大哥就走了,紧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顾家就死的只剩下她和这个孩子了。
她在这个家里竟成了唯一的长辈了。
因为时间实在过去的太久太久了,顾珍珍那时候的所思所想,大多都不得而知了。
后来人知道的是,从那之后顾珍珍便带着自己的小侄子开始慢慢的在这个乱世里讨生活了。
她开始学着算账,开始学着管家,开始学着料理商场上的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