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128)
这么多黑白无常?地府预备搁这开个职工大会吗?
陈久下意识的扯过了甘离便往他身后躲了一躲,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的他自己早已不是游魂了根本不用再去躲了。
但这一点陈久还是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的,陈久从甘离的背后探出了脑袋,粗略的数了一数竟发现院内的这些黑白无常竟有十几位,要知道在平常能碰上一位黑无常或者白无常已经都已是了不得的事了,更不要说此刻一遇便遇上了十几位。
陈久望着东边天上那些魂魄的光芒,又看了看四周渐渐薄弱下去的结界,他明白当下的情况是地府中人来收魂了,但他却不明白为何会派出这么些许的黑白无常。
他看着那些黑白无常一个个的面无表情寒气森森的拿着法器勾出了院中丧亡之人的魂魄,一个又一个魂魄被铁链串起像是一连串铜钱似的串了那些无常们的身后。
留在杨家镇中的岩长老派的首先甚至连同着他本人,在这次双方的战斗中几乎被全歼,所故那串“铜钱”上面大多都是那些盘古中人,不过异事处这边在这场战斗中也有丧亡者,本来失去相熟的同事就已经让人十分悲痛了,而此刻却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事被鬼差勾魂夺魄,这场面有些混乱,在场的异事处天师们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但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
陈久看着那些魂魄一条条的被勾出来,他缩着脑袋没敢动弹,直到一个白衣的无常在忽的在甘离的面前站了定。
第100章 仙魄
此时,夜雨已停。
覆盖在杨家镇上空无边的黑暗终究到了个了结的地步,薄如蝉翼的黑暗终究被东边天上的光亮所戳破,不一会便蚕食去了大半。
院中,血腥味与雨水残留的味道一齐冲入在场所有人的鼻中。
眼前的白无常站定在那里,像是旷野中伫立的白塔由上至下都散发着凛然的寒意,那寒意激着周边的人都退避三舍。
这周边的人其中就有陈久,和被陈久拽走的甘离。
陈久一见这白无常搁着他们面前站定了,他就连忙拉着甘离往旁边躲了躲,要是放在往常,陈久必定是不会怕的,但现在不一样。他刚复活没多久,魂魄还没在躯体里捂热乎呢,万一被这群无常们瞧出来了,再把魂收了可怎么办。
那甘离不就成小寡妇了。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就这样想着陈久拉着甘离又赶忙往旁边躲了躲。
但他刚停下脚步一站定,再抬眼一看却发现那白无常竟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陈久从甘离背后探出脑袋来看着这块白色的狗皮膏药,只见那白无常注视着他们眉眼像是被雪覆盖了一般清冷的出奇,他的神色没什么波动只是紧盯着他俩,让人心底忍不住的发毛。
陈久心底发着毛,扭过头去看顾阙,用眼神询问着顾阙,这一群黑白无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阙甩开了扇子扇了扇,回了陈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而打着哈哈走上了前去。
“这位大人。”
说着他挥着扇子挡在了甘离和陈久的身前。
“不知诸位大人可是收到了在下原先递出的消息,才加派人手至此的呢?”
顾阙记得原先他领着人进山之前是托着门道给地府那边递了消息的,但那是在他们进山的许久之前的事了,顾阙也拿不准这批无常到底是不是因为他递出的消息。
眼前的无常因为顾阙的横插一扇,停下了靠近陈久和甘离的脚步,他望着顾阙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顾阙的这一说法。
继而他仰头望了望头顶已经亮了大半的苍穹淡淡的补了一句。
“捕荒之日已至。”
陈久探着脑袋依稀听到了捕荒之日的字眼,他望了望周遭这一院子的黑白无常们,发现他们把院中的亡魂们串成了铜钱之后,又纷纷的拿出了招魂的幡旗四散着向着周边的四野里走去了。
陈久望着那群无常们想着,捕荒之日这个他倒是知道,原先听着他老爹和他提过,这日子是地府定下在人间的荒山野地里寻摸那些孤魂野鬼的日子。
人间那些繁华的地方,如大一些的城镇集市自古都会被地府所关注,因着那些地方几乎日日都有新的亡魂出现,所故需要的处理亡魂的阴差也多,所以阴差们也大多呆在那些人间的繁华地段处理公务,像是荒山野岭里死上个把人可能百八十年都没办法被找见。
而人魂和兽魂又不一样,死在山林里的兽魂没人那么大的执念,地府在山林里设几个往生的阵法,山林里的兽类一死魂魄随着往生阵的牵引自然而然的就入了地府投胎转世去了,有些甚至还懵懂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进了下一辈子了。
但人不一样,死在荒山野岭里的人极少有放下执念投胎转世去的,地府不管,他们便在死去的山林里日复一日的逛荡着,有际遇不错的变成了山鬼,也有的固守着生前的执念一不留意便发酵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这些无人看管的亡魂极易祸害人间,于是地府便定下了规矩,他们把各处的荒野山林都划分了区域地府五十年为一期,定期派阴差清理这些荒野山林内停留的魂魄。
而这样清理荒魂的日子,则被定为“捕荒”,每五十年便是一次捕荒之日。
陈久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意识到看来这次他们是遇到这等良辰吉日了。
但如果是平常的捕荒之日,应该来不了这么多的无常,看来这也和顾阙往地府递的消息有关了。
陈久低着头思考着,可他没留意,正在他思考的片刻空档里,那个停留在他们身前的白无常竟越过了顾阙的阻拦又径直的朝着他走来了。
而顾阙却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
等陈久注意到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那白无常在他们的身前近在咫尺的地方站了定,他举起了手并起了指尖直直的向他们点去。
陈久以为他要伤害阻拦在自己身前的甘离,电光火石之间他连忙拉起甘离便想跑,但他一拉之下却没拉动,只见甘离在见到眼前的白无常的那一刻似乎是迷住心窍一般竟愣在了当场。
他面上没有多少血色,双眼迷离的望着对面的虚空,像是一个精致的躯壳,只要稍许碰撞便能粉碎一般。
此时此刻甘离这幅样子倒是比陈久更像死人的多了。
原先陈久一直缩在甘离的身后,所以没怎么注意到甘离的异样,而此刻等他注意到,却早已来不及了。
他尝试拖动甘离,但甘离的双腿却如灌了铅似的,如何也不动半分。
眼见着那白无常伸出的手就要点到甘离眉心了,陈久连忙蹿了出去挡在了甘离的身前。
随着陈久挡在甘离身前的动作,白无常伸出的手一顿,他神色中有些不解,大约他也没想到为什么眼前的这人竟想替身后的人去死。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但看着眼前人闭目等死的姿态,他想了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在陈久的眉心轻轻的点了点。
陈久只觉得一道彻骨的寒气由他的眉心直蹿向了脊椎,转瞬间他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片刻的眩晕与黑暗过后,陈久睁开了眼。
我终于还是死了吗?
他喃喃的问自己。
但很快他便发现,他不是死了,他只是不能动弹了而已。
眼前的白无常只是点过了他的眉心,下一刻便越过了他,双指仍不停歇的点向了他身后的甘离。
陈久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这厮不是想让甘离做小寡妇,是想让他做小寡妇!!
但此刻任他心底翻出如何的惊涛骇浪,他都没法子了,只见白无常还是越过他点上了甘离的眉心。
而陈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陈久的脑子飞速的转动了起来,他望着不远处立在原地已经不能再移动了半分的顾阙,顾阙显然是被白无常施了法不能动了,其他的玄衣人和他们不熟不来帮忙情有可原,白修现在脑子不清楚还跪在庭院边。
可一旁的从心道人是安然无恙的,他为什么不来救他的徒弟!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