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144)
可他说完这句话,转而又看向了陈久极其认真的说着。
“但我好像记得。”
“我喜欢你。”
说着甘离低头拿脑袋蹭了蹭陈久的脑袋,像是怕他不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记得,我喜欢你。”
“好像喜欢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好像还要喜欢,很多很多很多年……
说着他低头轻轻的吻了吻陈久的唇,像是刚才骑士吻醒公主一样,公主醒了过来,公主把这个吻还给了骑士,他也想吻醒这个不知道自己被喜欢多少年的骑士。
他想让这个骑士清醒的了解到,自己究竟得到了多少的爱意。
也想让眼前的这个骑士清醒的意识到,他的千难与万险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的公主就算忘记了全世界昏昏入眠,但醒来之后,还是会记得爱他。
第111章 干爸爸
陈久被甘离亲的有些发懵,可能他也没料到这个迟来了好些年的告白,会来的这么突然甚至还有一丝平淡无奇。
如果忽略了他俩各自缠着的绷带的话, 这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他的发小醒了,然后说他失忆了。
失忆之前没勇气说的话,失忆之后倒也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勇气敢说出口了。
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
陈久听见眼前的人这样说着,也听见自己的心也忍不住附和着。
周遭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没有什么世界倾倒,甚至也没有什么生离死别。
就像一本蹩脚的十八流小说。
主角轰轰烈烈打怪的时候不趁机来个感天动地的大表白,憋了半生,憋到最后归隐田园了尘埃落定了,第二天醒来在炕头上说着我喜欢你。
还是我忘记全世界只记得你的喜欢。
这剧情狗血的陈久头皮发麻,他想他要是这本书的读者,都恨不得冲进故事里抽这主角两巴掌。
摇着他肩膀质问着他,早干嘛去了。
九死一生的时候不说,这时候倒能说了。
对呀,早干嘛去了。
陈久在自己心底抽了自己两巴掌。
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天天围着人说我喜欢你,我长大了一定娶你当老婆,但后来倒是长大了该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早该说了的,但每一句话的开头都像是压着千千万万句话似的。
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他要是后悔了怎么办,你们能成吗?陈建国会把他的腿打断的……
压着压着,那些本该说的话就压了回去。
千回百转,压到最后大多数也只能剩一声空落落的叹息。
要是这次自己不是“死”了之后,再“活”了一回,这句话是不是他们到死也说不出口呢?
陈久不知道。
陈久只知道,现在的他是真真切切的活着的,而甘离也是完完整整的呆在他眼前的。
兜兜转转走了这一大圈,走了好些年,生来死去,死而又复生,既然他们还活着那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呢?
陈久伸手捏了捏甘离的脸颊,他笑的有些释然,很快狡黠布满了他的眼底。
他按住甘离准备抽离的头颅,继而深深的吻了下去,竟吻出了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像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他也敢牵着爱人的手坦荡往里跳。
一吻过后。
陈久拿鼻尖蹭了蹭甘离的鼻尖,颇有些无赖的与他说着。
“甘离小朋友,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了~”
“但今天可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看你亲了我,我亲了你,咱这就算在结婚证上盖了章了。盖了章就是我的人了,就算你伤好了,恢复记忆了,你也跑不掉了。”
甘离其实记不清什么了,有些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层飘在半空中的纱,来回勾人的荡悠,就像眼前的陈久一样。
可虽然他记不清什么了,但在陈久的这番话下,他还是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继而他又亲了陈久几口,像是嫌刚才盖得章不够深,想再加深几下似的。
“不跑的,盖了章了,跑不掉了。”
此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甘离,有些呆,连说情话都是呆愣愣的。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傻子精明着呢。
但陈久可能被甘离连续的吻亲昏了头,没能品出来。
他俩腻了一阵,他又记起甘离的失忆了,一记起这个,他想起刚才未完成的父子局了。
“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我是你干爸爸来着。你妈当年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了,这些年呀我一把……”
甘离认真的点了点头,趁着陈久还没说出剩下的话,他连忙吻住了他的唇,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陈久被吻了个七荤八素,但还贼心不死的想着他的父子局,只见甘离轻轻的拥着他,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咬了咬他的耳朵,灼热的气息熨烫着陈久的耳根。
陈久身子有些发软,险些没坐住。
只听甘离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附和道。
“嗯,干爸爸。”
虽然他是哄着甘离喊了出来,但陈久怎么觉得他们这个父子局最终向不可描述发展起来了呢,这可能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不过他刚才哄骗甘离的话倒也并不算是完全作假,毕竟当年甘离爷爷走的时候也是在病床前把甘离这小子托付给他了的。
陈久见那老爷子最后一面的时候,老爷子似乎也算的上是回光返照了,看样子似乎还能再战二十年似的。
所以当甘离爷爷拉着他的手托孤的时候,陈久还没意识到是托孤,他还宽慰着老爷子,说他看起来精神头贼好,下了病床绝对可以打十个陈建国。
他从小嘴就甜,还蛮招陈久爷爷喜欢的,但陈久爷爷当时病危的时候别人怕他伤心没敢把病情实话和他实说了,所以老爷子病危的时候,他还以为老爷子寂寞了找他闲话家常呢。
但话家常,话到一半他觉出了不对劲了。
陈久那时似乎感受到了老爷子生命力在无法控制的飞速流失,他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说到一半控制不住手抖得比老爷子还狠,他有些不敢置信只能在心里劝告着自己,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
陈久的爷爷奶奶走的早,他们老陈家好像单传了好几代,身边没什么老一辈的亲戚,从小到大他其实没见过长辈离世,没见过这样活生生的长辈就因为岁数一点点耗死在了自己面前的。
甘离爷爷那次,是小陈久人生中第一次见识到这世界的死别来。
甘离爷爷看出陈久红了眼眶,他摸了摸小陈久的脑袋紧接着把门外的甘离叫了过来。
他牵着他俩的手放到了一起,叮嘱着他俩,等他走后,他俩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他和陈久说,甘离这孩子从小就倔,自己走后让他多担待一点,多照顾一点。
然后他揉着甘离的脑袋和他说,自己走了,他还有陈久,伤心也别伤心太久,没事多笑笑。
老爷子牵着陈久和甘离的手絮絮叨叨了很久,最后声音渐低,临了了叮嘱了一句甘离让他别管自己那个逆子了,反正也死不了。
自己的孙子这么好,以后也要活得好。他和小久,一辈子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好。
说着他最后伸手摸了摸陈久和甘离的脑袋,笑着闭上了双眼。
那时候陈久没想那么多,但现在一回想,突然有些心虚。老爷子让他照顾孙子,他给人照顾到床上了。
但陈久再一想,老爷子当时那番话是不是从那时就看出了点什么呢。
不然怎么到最后了,只把他和甘离叫到床边凑到一起呢。
陈久有点觉得自己想多了,又有些觉得自己想少了。
只觉得老爷子当年临终的一番话另有深意,或许甘离是听明白了,但他们这些聪明人弯弯绕绕的话,陈久想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是没想明白。
最终他索性甩了甩脑袋,不去想了。
他用鼻尖蹭了蹭身旁的甘离,反正现在甘离就在他眼前,他还好好的就好。
病房里,他俩腻在一块望着彼此傻笑着,像两个抱着木桩不撒手的憨狗熊,挨挨挤挤的躺在太阳底下收敛了全身的爪牙只剩了一副温暖彼此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