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180)
他原先还想着顾平安不会骑马他教教他,却是没想到顾平安骑马的技术比他还好。
他连忙骑马赶上,等追上顾平安。他俩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彼此都忍不住笑了。
少年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里,惊飞了一众的山鸟。
那时,正值春日,满山遍野都是蓬勃油嫩的绿。
春日的绿波澜似的荡了开来,纷纷扬扬天地一色,马蹄声就这样踏在波涛似的绿中。
溅起的泥土与野花,撞进人的鼻腔里,为壮阔的春色更添了几分怅然。
这原本是一场很好的踏青,好到有些平平无奇。
如果不是尾端处那阵忽如其来的暴雨的话,那么这场踏青与旁的也没什么两样。
那是春日里第一场暴雨。
轰隆隆的,顾平安竟然听到了久违的雷声。
那雷声响在山巅上,不一时山巅便起了雾,云拢了上来,雨也漫了上来。
先是雨丝,但经着雷声一响,很快雨丝成了珠,倾盆的便泼了下来。
顾平安乍然间被困在这样的雨幕里,愣在了原地,恍惚间往日里午夜翻腾的噩梦,在这一刻齐齐的向他席卷而来。
周遭的雨汽如刀,不见血的割着他的魂魄。
而藏在雨里冤魂们更是想一拥而上的将他分食。
李关山在雨里捡到了发愣的顾平安,他还以为顾平安是怕雷声。
他连忙牵着顾平安往不远处的山洞里奔去。
李关山像是一把剑,为那时的顾平安斩开了雨幕,也斩开了他的惶恐与不安。
进了山洞,李关山拿了些洞里的枯枝落叶生了把火,把顾平安放在火堆前烤着,又牵着马找了个避雨的地。
做好了这一切李关山也浑身上下也都湿透了。
反正山洞里就两个大男人,他没什么顾忌的脱下了外衫想烤烤火。
顾平安木讷的往火堆里添着枯枝,骤然一抬头竟发现李关山把上半身脱了个精光,他把衣服搭在洞口的树枝边此时正烤着火。
火光舔|舐着眼前男人精壮的半身,那些锁骨与脊背的肌肉上粘着的不知是汗珠还是雨珠,总之在火焰旁它们一丝丝的蒸腾着,升成了暧暧不清的雾气。
李关山揉了揉湿透了的短发,靠着火焰他有了几分暖意。
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忽的山巅处又响了一声惊雷。
他连忙抬头去看顾平安。
见着后者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他还以为顾平安又被惊雷吓到了。
连忙起身靠近了把顾平安搂入了怀中,想要安慰他。
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摸了摸顾平安的脑袋,像是小时候他师傅安慰他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顺着毛。
可顾平安只是仰头盯着他,顾平安的眼底晶莹的像是蕴着一坛酒,望进去的人都能醉进去。
坐在暖和的火堆旁,李关山似乎也觉得自己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了,他醉进去了。
他直直的盯着怀中的人,周身与怀中人挨着的地方像是起了一把火。
一把无论如何都灭不下的火。
四目相对之间,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情。
总之等他们乍然清醒之后,却谁都逃脱不出这情}欲了。
洞外的雨一波大过一波。
狂风摇晃着整片森林,树涛与狂风搏击着,一浪追着一浪。
满山遍野都是暧|昧的雨声,雨声溅在土地上。
很快肥沃的泥土被雨水润开,露出了深埋于土地中鲜嫩的芽儿。
雨势如注,一次次的撞击肥润的土地。
整片山林都在欢|喜着呻|吟着与这场不期而至的春雨缠|绵在一起,它们忘乎了自我,忘乎了天地,忘乎了一切法则约束。
只一味的沉溺在这场雨的欢喜中。
赤白的雷声一声追着一声,亮在山巅之上。
轰轰烈烈,留恋着不肯停歇。
第141章 枝枝叶叶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声停歇了。
再后来云也散了,天放了晴。
洞外的马儿不耐的嘶鸣着。
洞内,李关山红着脸看着怀中昏睡的人,久久不能平歇。
他怕怀中的人此时忽然醒了,又怕怀中的人就这样一睡不醒。
他的心里像是藏了罐蜜,此时无论吃下多苦的东西也都是甜。
顾平安也不知那时他到底睡了多久,下雨的日子里他一贯睡不好,但那一次可能是过于累了,出奇的他在李关山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像是拥住了一团火苗,那火苗烤着他魂魄暖烘烘的,让他不由的放松了心神。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便见着李关山在给他清理身子。
两人一对视,双双都红了脸,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李关山见着顾平安醒了过来,自觉是自己轻薄了友人,连忙想下跪认错。
但顾平安却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他红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满身的红|痕,像是用胭脂上的妆。
虽然顾平安没有说话,但李关山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不怪他,李关山心想。
他要我的命,我都是甘愿的。
李关山高兴的只想当场翻出几个跟头来,然后大吼一声给这满山的野鸟听听。
他的欢喜无以言表,像是顾平安拿着一捧的烟花在他心底炸了满堂。
此刻把他炸成灰,他都是情愿的。
顾平安握着李关山的手,李关山握着顾平安的手,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并不说话,但欢喜的气息却盈满了整个洞穴。
这是顾平安前二十年来做的最出格的事了。
但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不后悔。
爱上李关山让他很快乐,也让他很舒服。
他前二十年来从来没这样快乐过。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这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
顾平安抱住了李关山,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洞外的山林,雨过天晴。
似乎一切都有一个明亮的未来。
从山洞中回来之后,可能是受了寒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顾平安半夜里起了烧。
不过温度不高,顾平安大小也算是个大夫了。
自己起床吃了点药,然后就消停下去了。
家中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其实自从留学归家,顾父似乎自觉亏待顾平安,也或许觉得他已长大成人了,往日里不知不觉的便放下了对他的管控。
顾平安平日里做什么生意、进什么货、与什么人交朋友,家里人都少有过问的。
因为都知道顾平安素来懂事性子良善,再怎么出格也放纵不到哪里去。
于是宽下心的顾父除了打理打理家中生意,平日里也就是追着自己那混账的三儿子顾阙教导。
家中无人发现顾平安的事,顾平安也乐得轻松。
平日里除了处理医馆的事,便就是闲时去听听李关山唱戏,与他一道踏青。
有时回来晚了便宿在外面,家人们也只当是他医馆有事睡在医馆了。
却不知道,入了夜那城南唱戏的武生正把他家儿子按在医馆的门板上亲得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顾平安甚至加入了那名客人的政党,那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熄了的小组织。
南京那边也传来了要打仗的消息,药材的生意变得紧俏了起来,顾平安知道这是真的要打起来了。于是他开始加快囤积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顾平安甚至觉得他和李关山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了。
当对神仙眷侣,或者野鸳鸯。
反正谁都不成婚,就这样过下去。再拖一些时日,自己就和家里说自己有隐疾,经过这几年经营,混岭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乃至医院都有他顾平安的朋友,他要是想要撒这个谎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家里的兄弟姐妹里也不缺他这一个传宗接代。
他一辈子不娶倒也没什么。
再磨个十年半载,自己手里有打下来的基业了腰杆子也硬了,迟早能磨的父母同意他和李关山的事。
顾平安像是一个结网的蛛,他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缝补着自己的网,他知道只要他按照着计划走下去,他早晚能得偿所愿,猎到属于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