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191)
无论结果是何,方临渊作为臣子,卷入皇嗣大事都无异于拿性命冒险。
因此,赵璴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方临渊在府中避过风头。
但假戏真做却是方临渊坚持的。
一开始,他是真要将自己在雪地里冻病,若非赵璴拽住了他,只怕他今日是真要将自己折腾出高热来。
“他召见你时必定急迫,没工夫验明你病情的真假。”赵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一边掩上寒风瑟瑟的房门,一边拿衣袍将方临渊裹严实了。
“有办法糊弄过去。”
“不过是一场病而已,既能做全,就不要冒这个险了。”方临渊却仍坚持道。
双方相持不下许久,一直到方临渊伸出手来,拉了拉赵璴的衣袖。
“我还没欺过君。”他说。“既对陛下说是病了,那让我真病一场,我也能安心。”
说到这儿,他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赵璴。
“不然我只怕睡都睡不着的。”
赵璴这才在他的目光下,勉强松了口。
“有药可用。”他叹了口气,说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方临渊这才安心地大病了一场。
反正不过是发热,头晕目眩之际反倒容易犯困,昏天黑地地睡上几日,也比悬心忧虑来得轻松。
但方临渊似乎有一件事未曾考虑周全。
那便是拧着眉心,在床榻边一直守到深夜的赵璴。
送走内侍与太医之后,方临渊忍不住冲他笑:“没事,又不是真生病。”
赵璴却没出声,只是坐在床榻便拧了湿帕子来,替方临渊擦拭额头和双手。
浑身滚烫之际,这样确实会令人舒服得多。
但是方临渊实在没法忽略赵璴冷凝的神色。
片刻的安静之后,方临渊从锦被中伸出手来,拽住了赵璴的衣角。
“你别不高兴呀。”他说。“你这样,我要睡不着了。”
赵璴的眉目中浮起了些许无奈。
他替方临渊细细地擦过那只手,这才将帕子放回银盆中,俯下身来。
“你怎么这么容易睡不着?”他放轻了声音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方临渊粘在额角的发丝拂起。
方临渊嘿嘿笑了两声。
便见赵璴轻轻一叹,慢慢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他微微顿了顿,之后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方临渊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便见赵璴的目光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片刻,露出了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我只是自认无用,要你随我受这样的苦。”
只听赵璴这样说道。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合该有些违和。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不知什么叫做“苦”。他像个不知疼痛冷热的疯子,只要喉头的一口气没有熄灭,就会拿那一口獠牙与他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他只懂什么是输赢。
但偏现在,他像捧了一朵随时会散的云一般,小心谨慎,连风都不敢令其靠近它。
赵璴垂了垂眼,语气虽轻,却将自责全掩进了眉睫之下。
方临渊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动作有些笨拙,却诚恳极了。
“你这哪里叫没用啊。”他说。
“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我也知道什么叫鸟尽弓藏。赵璴,今天我能躺在这儿什么都不想地渡过难关,是因为你在这里。”
赵璴眉眼一抬,看向他的眼神似有些惊讶。
便见方临渊又笑了,还不忘冲他眨了眨眼睛。
“陛下对我的防备和猜疑,我不是看不出来。”方临渊说。“比起又要遵从圣旨,又要小心地不露锋芒,能这样躺着热乎乎地睡一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他特说得很轻松,像是被猜忌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似的。
赵璴的眉眼却又微微一沉。
“他眼瞎耳昏,本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说。
方临渊却吓了一跳,赶紧扯他的手。
“你说什么呢!”他说。“这话哪是能挂在嘴边讲的!”
赵璴顿了顿。
他并不在意什么君臣父子,只是在方临渊紧张的眼神之下,才勉强闭上了嘴。
方临渊头眼昏花之间,只觉像是强行捋顺了一只凶狠大虎的皮毛似的。
他不由得又顺着毛捋了两把,安抚一般。
“他与你我所处的境遇不同,想必心下的考量也不大一样吧。”他说。
赵璴眼中闪过轻蔑,明显对那人的“考量”不怎么认同。
一提鸿佑帝,他们俩的天简直要被聊死了。
方临渊这会儿发着热,浑身懒怠,脑袋多思考几回,便累得人犯困。
他便干脆将这个话题丢开来,扯了扯赵璴,说道:“手又有些热了……”
这话果真管用。
神色冷凝的赵璴当即垂下眼去,修长如玉的手捞起银盆里的帕子,哗啦啦的水声随之响起。
方临渊便眼看着他又神色认真地,细细将他的脸颊、脖颈与双手擦拭过一遍。
柔软的锦帕擦过皮肤的触感舒服极了,方临渊的眼睛忍不住眯起来,模糊的视线里也渐渐只剩下赵璴的影子。
他这会儿没有上妆,锋利明艳的眉目是他原本的模样。
长发披垂而下,他的嘴唇也如凛冽的刀锋一般,锐利得显得薄情。
可分明吻上他的手时,却柔软的像是融化在他手背上的雪。
方临渊盯着他的嘴唇,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旁侧的赵璴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当即倾身过来,轻轻问道:“口渴吗?”
方临渊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口渴吗?
是渴吧……
只是是那种,没法用水去解的渴。
作者有话说:
赵璴:乖乖给老婆倒水.jpg
第102章
赵瑾的外祖苏大人的眼线灵通至极, 元鸿朗的信使刚进宫门,消息便被匆匆送到了苏府之中。
但是信使却没能知悉信件上的内容。
那封密信陛下是私下里看的,身边无一人知晓上头写的什么。此后的差事, 又全都交给了东厂的时慎。
那更是一个无隙可乘的硬茬。
苏大人在府中一时急得打转, 但是时间不等人, 眼下这样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再做打算了。
快马加鞭的信使乘着夜色, 迎着赵瑾的船队而去。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时,赵瑾收到了他外祖的急信。
收到信的赵瑾正在船上用晚膳。
数条船舶在他的命令之下开得极快,使得这样巨大的船只, 在行进的途中都有些微微地摇晃。
赵瑾这一日可谓筋疲力竭。
他外祖派来的官员最得他的信任, 被他派去看押姜皇后的一家老小。
那一家人在他强行捉拿时便都被绳索捆紧了, 看押也不过是避免船上的水兵做手脚。
却不料昨天夜里, 姜皇后的兄长挣脱了绳索,悄悄将那位九公主拖拽到了甲板上。
夜色深沉,河水滚滚, 船上的水兵大多都熟睡了。
九公主哭叫挣扎,却被堵住了口鼻,幸而那官吏夜半未眠, 在紧要关头冲将上前,一把夺下了险些被丢进运河中的九公主。
那时的九公主已经被捆上了石块, 若再晚半刻,只怕都要救无可救了。
赵瑾也大半夜地被吵醒。
他听闻船只出事, 迷蒙间冲上甲板。
却见那官员早处理好了状况, 正指挥着水兵们, 将船上的姜家人重新捆缚结实, 又严实地堵住了嘴, 防止他们自救或自戕。
前来报他的随从说,幸得那位大人机敏,否则赵瑾最重要的证人,便就毁于一旦了。
“他要杀人灭口,怎么偏要赶在今日?”待到处理完那些人,赵瑾打着哈欠,问那官员道。“四年之前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怎么就没有抓住呢。”
“下官对他稍加审讯过。”那官吏对赵瑾说道。“他没有直言,但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想用这孩子牵制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