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67)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鸟羽,又屈起指尖抬起白鸟琥珀色的鸟喙。
“你会叫吗?唱个歌听听。”
话音刚落,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白鸟时,它被囚在白梅树上,被沉重的锁链捆缚,鸣声凄厉,令人不忍再听。
将夜皱眉,有些紧张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叫就不叫,还是不叫的好。”
“鸟是不是都「咕咕咕」地叫啊?你要是不乐意叫,那我喊你「不咕」吧,我觉得这名字挺好,你要是不开口反对,就这么定了啊!”
白鸟:“……”
将夜「不咕不咕」喊了半天,白鸟就像是灵智未开的普通禽类,自顾自地用鸟喙梳理羽毛,根本懒得搭理将夜。
倒是显得他小嘴叭叭地,更像一只禽兽。
队首的钟离泽报明身份,城门洞开,他们一走进去,就听街边三五聚众,絮絮叨叨地在八卦。
这种景象在仙山不常见,在凡尘倒是热闹。
将夜很快转移注意力,听他们的纷纷议论。
大多数都在人心惶惶地讨论近来出现的妖邪,特别是逃亡到苍梧城的难民带来的消息,抢占了茶肆酒楼说书先生的一席之地,也拐带走了街尾巷头的话题热度。
“听闻那些难民说啊,那妖邪每到一个凡间城池,都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至摧毁一座城池,赶走所有居民才肯离开,又换一个城池继续祸害。”
“那些难民不知道那妖邪从何而来,目的为何,我可是从我那城主府伙房当差的二大爷那打听到了,说是妖邪并非妖邪,而是某个德高望重的仙君!”
“哈?怎会如此?你莫不是搞错了,若是仙君,他图什么啊?”
那人揣着袖子,瓮声瓮气道:“那我就不晓得喽,但我绝对没说谎啊,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欲小声,却耐不住嗓门大。
“那些难民都是从各个没有仙门庇护的凡间城池来的,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咱们这儿的城主府本就是修仙氏族,消息那肯定是无误的!”
说着,又朝云缈的这支队伍瞥了一眼。
“你们看,好端端的,不逢年不过节的,来这么多仙君干嘛?肯定是出大事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总是不带逻辑的,想到哪里能刚好就好,都是茶余饭后侃侃而谈,惊讶和惶恐一闪即逝,并不觉得妖邪多恐怖。
毕竟他们自信于有仙门守护,怎么着那灾难都轮不上苍梧城。
将夜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妖邪的身份和来处虽还不知晓,但这种谣言已经传得很开了。
普通人只以为和某个仙君有关,但仙门修士之中,定然有不少恶意揣度的目光放在师尊身上。
妖邪还未祸及这片土地,普通人便不至于太紧张,他们照常忙碌,为生计奔波,也偶尔闲下来找乐子。
茶余饭后,作为谈资被捧上口舌的不止一件事。
也有人讨论自妖邪出现后,无数流民进了苍梧城。
那位城主府不受重视的庶子为流民施粥布医。
这本是好事,但他们不相信一个不受宠,本身又没能耐的庶子有钱财,有能力做这些。
都在猜测他是不是为了表面名誉去偷钱行善。
果然,此后不久就爆出有人家里失窃,丢了不少钱财。
若只是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就算了。
那庶子还仗着自己学过两年的岐黄之术,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难民问诊就医,给他们开药的第二天,不少人就上吐下泻,险些被折腾去半条命。
因此,庶子风评很差。
那些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难民气不过,认为那庶子到底是个纨绔,折腾他们取乐呢。
又怀疑善粥中也有泻药,没两天就砸了他的施粥铺子和临时问诊的摊子。
将夜听得眉头直皱。
既然这庶子是君城主的儿子,那也就是他这具身躯的表兄弟。
但是,别说他对这些在原文中连名字都不曾有的小配角一无所知,就算是原主恐怕都未必认识,毕竟君城主的妻妾太多了,儿子也不计其数。
唯一让将夜感觉很难受的是,如果这个人真就是个爱搞恶作剧的纨绔也就算了。
可万一,他是被冤枉的呢?
是被城主府的宅斗搞坏名声呢?
那他简直就和师尊一样可怜!
滴滴答答的水渍溅落在将夜睫毛上,他伸手一探,下雨了。
紧接着,眼前晃过一抹极亮的光,阴沉沉的天际闪电明耀,雷鸣忽至耳边。
“哗啦——”
倾盆大雨如针锥般蓦地直直砸下。
将夜赶忙伸手去肩上掏鸟,匆忙塞进怀里。
鸟类都是怕水的,羽毛占了水就沉重地飞不起来,也得亏了白鸟此刻的形态只有鸟雀那么大,要不然怀里还真塞不下。
将夜护好鸟,一抬头,小师侄们都去避雨,散干净了,他追着队尾往前跑,却还是在一街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迷了方向。
无奈中,他指尖燃起灵力,在头顶上撑开一小道避雨结界。
但风卷着雨,斜打在身上,还是淋湿了半身衣摆。
匆忙赶路,却脚下一个趔趄,踢到什么,将夜险些摔倒。
伴着一道吃痛的哀嚎声,将夜垂睫看去,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正跌坐在地上,抱着脚踝。
周围都是狂奔着的熙攘人群,所有人都像是没看见跌坐在地的少年一样,没有一个人来问他,没有一个人来搀扶他,更不会关心他会不会遭遇踩踏而受伤,看少年裸露在外的脚踝上都是淤青,想来也不只是被踩踏了一回。
将夜:“抱歉啊,你在这里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啊,能站起来吗?找个地方躲雨吧。”
少年浑身一怔,讷讷地抬头看眼前这个粉衣的……姑娘?
不对不对,声音明明是个男子。
还没反应过来,粉衣少年就忽然蹲下,也不嫌他满身淤泥,搀起他胳膊就往旁边的商铺屋檐下带。
却被商铺老板恶狠狠驱赶:“是你啊!快走开快走开,不要影响我店铺的风评。”
将夜:“……”
少年狼狈中却并没有失落,好似习惯了这种恶意对待。
将夜没办法,因自己踢伤了少年的脚踝而愧疚,就把自己头顶上的遮雨结界大部分移到少年头上。
雨水一下子浸湿了他的眼睫,面纱倏然糊了满脸,喘不过气。
他的小师侄们都散干净了,将夜也懒得在陌生人面前伪装,一把撤掉面纱,露出完整的面容。
小叫花子一样的少年蓦地瞪大眼睛,盯着将夜的脸,皲裂的双唇颤了又颤。
“表哥?”
“蛤?”将夜好像知道这人身份了。
但是……
堂堂城主府公子,怎么能混得这么惨啊!
少年却完全无视自己的狼狈,连脚踝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似得,一双圆溜溜的眼把将夜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将夜尴尬地要命。
果然,少年忽然抬起那张被泥污覆满的脸,望着将夜,怜悯道:“表哥,你去云缈的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竟……竟连女装都穿得这么合身了!”
将夜声音骤冷:“你也不差,都混成叫花子了。”
少年反倒笑了:“我其实不是,我在做个实验……”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极尖锐的女子尖叫声倏然刺穿耳膜,紧接着恐惧与哀嚎声迭出不穷,由远及近。
避雨的人潮开始慌乱涌动,却并非因暴雨。
“啪——”地一声。
似鞭子抽裂青石地砖,又闻一声恐惧的尖叫,便见一人被卷到半空,又重重甩下,近乎摔断了全身骨骼,震裂内脏,奄奄一息。
又卷起一人时,将夜才看清,那缠在城民腰上的是一截粗壮的绿色藤蔓。
藤蔓像是被赋予生命,一下子爬满了街道屋梁,又卷起好几个慌不择路,逃脱不得的人。
将夜不知自己能否敌过那藤蔓,但他是仙修,总不可能眼看普通人被虐杀,而不作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