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82)
夜深。
少年哆哆嗦嗦地进了屋,他被寒露惹地浑身冰凉,颤抖着钻入他的小破鸟怀里,虽然云谏此刻是人形,但他依旧能感受到绒羽的温暖。
一夜过后,少年本以为自己会从他豢养的宠物怀里醒来,却不料只剩他自己一人。
少年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一语成谶,他的小破鸟不会跑路了吧?
这不行!
他要把他拴回来!
要是不老实,他就拔光他羽毛,让他成秃子,丑死他算了!看看到时候除了自己谁还会稀罕他,毕竟,哪个蠢货才会喜欢一只秃了的鸟呢?
少年忙不迭就要下山去云谏的神庙找他,却在半道上遇见他送给云谏的小白猫儿——腓腓。
腓腓叼着一封书信,一见到少年就扑进他怀里,将书信递给他,又着急忙慌地抬起粉嫩的梅花爪比划了半天,累得跟狗似得吐着舌头哈哈喘气,但少年愣是没看懂他的意思。
跨物种确实不好沟通,腓腓虽是神兽,却还不能化作人形,也没办法说人话。
但少年会脑补啊!
他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他留书出走了?”
腓腓吐着舌头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看得少年一头雾水。
腓腓又抬起爪子让他赶紧拆开书信看看里面的内容,他信是拆了,但里头的字是一个都看不懂啊!
但他不能让腓腓知道自己是个文盲,回头朝云谏给抖落出来,只能装模作样看完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腓腓完成任务就忙不迭奔下山,回了神庙。
他主人还等着他送完信一起出远门呢!
可想而知,醴泉是多好面子,才不肯当着别人的面暴露自己是文盲的事实,他攥着信件彷徨不安地询问山涧中生出一部分灵识的精灵。
谁曾想,这些精灵还不如他懂得多,一个比一个没文化!
他想了想,觉得看不懂这封信也不一定意味着自己没文化,谁叫这是人类的文字呢?物种不同,他看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找那么两个人类帮忙瞧瞧不就行了?
云谏往常是不让他接近其他人类的,就算他下山去神庙找云谏玩,云谏一见他就紧阖院门,将人带入屋中,还布下结界防人偷窥,好似别人瞧他一眼都能把他给看化了似的。
但他已经守着这封看不懂的信好些天了,终于忍不住下山去了一趟神庙,神庙之中的一应物件都在,看起来并不像跑路了。
但路过的村民都说仙君不见了,带着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儿离开了此处。
他又是失落又是气恼,好个小破鸟啊小破鸟,带猫走都不带他!
可气死他了!
村里有文化的人不多,他找了好些人问才问出书信的内容,还真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云谏居然真的卷着他的水和他送的猫儿跑路了!
好在帮他看信的大哥说知道云谏往哪儿去了,他便在又气又恼中轻信了他人,误送了性命……
一夜未眠,此刻窗外已漏入矇昧的天光,就算不借着油灯也能瞧清晰怀中少年根根分明的软睫。
像是怕怀中人睡不安稳,云谏的手臂被枕在身下一夜都未曾动弹,他俯身在少年鼻尖落吻。
“天亮了……”
“将夜,天亮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走了,不会离开你了,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不会睁开眼了,也没有再看看他,只是一直阖眸睡着,不管昼夜,也不管身边的人那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眸一直瞧着他,眼光不肯挪开半分。
故事嘎然而止,后面的,云谏说不下去了。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得了沙棠果后兴奋地赶回来要见他,要告诉他:“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你别走,别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但你是我的!”
但这句话始终来不及说出口,却只在一堆燃尽的灰烟中摸出一枚残留的骸骨。
他痛到难以忍受,痛到浑身碎裂,如焚魂如剔骨。
第一次,他因内心被控,挣脱不得,按照蛊惑提示,亲手在心爱的人胸前扎入翎羽,让将夜跌落凡尘,承受轮回之苦。
第二次,他是没有亲手伤他,却因自己的疏忽,再度间接害死了他,让他在恐惧惊慌中,无助地被活生生烧死。
这一次,他又因自己内心的挣扎,慌乱中将将夜看作了梧桐,如千年前的九重天上一样,再一次将翎羽深戮心爱之人的胸腔。
让他被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得斑驳的神魂彻底破碎……
因为内心不够坚定,因为神念不够强大,因为一直任人摆布,从未主动出击……
他不是错在做了什么,而是错在什么都不做!
云谏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想过要随将夜一同深埋泉下,可如今还有希望,尽管渺茫,他都不会放弃。
更何况,他千年前在将夜被活活烧死后是想过要送全村的恶民去陪葬的,他想过绝不简单是村民口中一个「妖邪」的谣言而害死了将夜,将夜到底是神祇,不会轻易死在村民手上,除非有神族人插手此事。
天微亮,院门被推开。
云谏的神识铺陈在周围,他感应到腓腓和彤岫神脉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
房门被敲响。
腓腓的声音难掩激动:“主人你醒了吗?我们……我们昨夜在山上找到一样东西!还有一个人!我……我还嗅到了将夜魂魄的味道!”
话音刚落,门蓦地被推开,险些撞到腓腓鼻子。
衣裳还沾着点点血渍的白衣男人蓦然站在敞开的门前,他双瞳红透,眼尾还沾着红痕,脸虽苍白,却面目阴鸷地拧眉瞪着那个被带回来的人。
“魂魄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脑补!文盲!这毛病一千年了也没治好。
放个复活倒计时,顺带大家喜闻乐见的进度条也快了。
第96章 他的骸骨
【一更】你等的人还等着你复活他呢!
被他们带回来的是个道士, 一个莫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个道士彤岫神脉是知道的,他一直在彤岫村招摇撞骗,用什么驱邪降祟的借口蛊惑村民供奉灵山十巫, 实则是为自己敛财。
将夜第一次接受委派任务时被钟离泽调包指令,来到此处时就见过这道士招摇撞骗。
他们猜想这道士与蛇妖狼狈为奸, 一个虏获村民制造恐慌,另一个假作驱邪祈福来诈骗钱财, 但现在蛇妖早就死了, 这道士没了搭档还能继续在彤岫村作威作福。
看样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自一年前云谏和将夜离开此处后, 便向云缈报备此事,简十初说会派人来处理,结果却……
恐怕云缈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并非除不掉妖邪,而是根本不管, 甚至可能和这道士一样,与妖邪为伍, 有意包庇。
腓腓说:“主人还记得千年前的那快骸骨吗?我猜想或许将夜的残魂宿在骸骨中, 昨夜和藤藤一起去山上找了好久,没想到在一处画着阵法的岩洞中看到这个道士鬼鬼祟祟,骸骨竟被他偷藏!”
那块小小的骸骨只有指节那么大,莹润如玉, 不染一丝尘垢,静静地躺在腓腓掌心。
云谏垂落的睫毛微颤着,凝着那块小小的骨头,眼眶依旧是红的, 却不是刚刚瞪着那道士时的凶戾。
他指尖抬起, 轻拾起那块小小的骨头。
火光冲天的记忆便像是冲垮堤坝的洪流一般撞入识海, 少年哭着喊着,忍不住疼痛而崩溃嚎啕的嘶哑嗓音蓦然撞入耳中。
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少年的崩溃哭嚎。
“好痛。”
“水……要水……求求你们,给我点水……”
本就是水做的人,却在烈焰中彻底蒸干了浑身的水份,他痛到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再沾点水,只想要一点点水而已。
可是没有人会帮他。
围在火垛旁的村民都以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看着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作一股汩汩流淌的液体,从手脚开始彻底融化,被火一燎就呲啦一声化作一缕熏空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