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72)
甚至唇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绽放出甜蜜的梨涡。
“师、尊……”
也不知是不是生命快要流失干净了,视线模糊一片,隐约间为何会瞧见他师尊那双颤乱不已的漂亮眼睛淌出泪呢?
他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他想给师尊拭去泪痕,他想对他师尊说:别哭,我不怪你的,这大概真的是命。
但他喉咙发哽,努力扯动声带也说不出一句话。
手也是,没有力气支配它再抬起。
更何况他和他师尊之间横亘着一柄羽刀,他的手探不过去……
将夜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摆脱原文的桎梏,他以为师尊喜爱他,他也舍不得师尊受折磨,还殚精竭虑地护佑他师尊,不让师尊被任何人染指。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一步踏入注定好的结局。
——最终被师尊手刃。
死得不算难看,也没多惨无人道,只是……心有不甘啊。
他才知道他师尊喜爱他的,也知道自己的感情从不是徒弟仰望师尊的那种喜欢。
不甘心啊……
结局如原文中注定的那般,可过程中他从始至终都没成功压下过他师尊,哪怕一次……
好不甘心啊……
但这样的遗言,他也是说不出口的,说不出来,胸腔泛上的血水堵在喉咙里,一开口就顺着唇角汩汩涌出。
师尊,你说你喜爱我。
不是因为千年前的那个人,不是因为我身上有别人的影子。
你喜爱我,只是因为眼前这个我。
你说,喜爱我,只是因为我是我。
而不是什么时候的我,更不是什么样子的我。
可我从未郑重地告诉过你……
我其实……也很喜爱你。
不是徒弟对师尊的喜爱,是我真的喜爱你……
可他说不出口,右侧的眼尾绽出一抹红晕,有泪簌簌坠下……
直到染透衣衫,他再也撑不住了,蓦然倒下,失去意识。
云谏下意识松了攥着羽刃的手,接住颓然倒下的少年身躯,鲜红的血一下子染透了他雪白的衣裳,桃花眸中的混沌灰雾顷刻散开,清澈的琉璃珠又熏上朱红。
他抱着少年,看着这张双目紧阖的苍白面容,瞧着那溢出鲜血的青白双唇,竟一下子以为是在做梦,以为这是个什么可怕的让他难以承受的梦境。
颤抖的手一点点抚上将夜的侧脸,揉开了血水。
“是梦对不对?”
“我们……我们醒过来好不好?”
可他的手一触上滚烫的血流和渐渐失温的皮肤时,就像是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识海中的迷雾散开,他抱着将夜跪坐在破败的大殿之中,在这座翊族全数殒落而剩下的遗迹内。
血污浸透了少年衣裳,又在地上洇出一滩血水。
识海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并不会带到现实中,至少精神上承受伤害并不会影响肉身,而将夜胸口扎入的羽刃却是真实存在的。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翎羽刺入少年的心腔,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自己……所爱之人。
云谏捂着那处伤口,狼狈地想要堵住血,堵不住。
想要拼命往里面灌灵力,可灌入的再多都像是往漏洞百出的竹篮里注水,根本无济于事。
云谏喉咙哽地厉害,艰难地托着将夜的脸,揉着他逐渐冰凉的皮肤。
“你……醒醒,别吓师尊……”
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他想啊,将夜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他的,他一难过一不舒服,小徒弟就皱着眉头又是气恼又是担忧地瞪着他,一边嗔他活该,又一边心疼地眉头直皱着给他包扎伤口。
他的小徒弟怎么舍得让他这么难过?
他抚着将夜的脸,通红双目:“我疼……心口疼,你快醒醒,帮帮我……你醒一下好不好?”
少年再也不会回答他,哪怕一个字。
身躯都逐渐不再温热……
“你又害死了他。”
梧桐半透的红色身影站在空旷的大殿中,犹如恶魔般的嗓音空灵回旋,将那些杀人诛心的话一字一句戮出。
“他是想救你的,就像几千年前一样,他想带你离开,带着你摆脱桎梏,可你呢?你杀了他——”
“在后来的轮回之中,一次又一次杀了他,包括这一次,你让他跌落尘埃,承受轮回之苦,撕裂魂魄,为你剖魂,因你而魂灵不全,他如今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
梧桐森然笑道:“不过啊,你算是幸运,他也幸运,在他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你再一次亲手杀死。”
“你说他若是恢复了全部记忆还会爱你吗?”
“只怕恨死了你,就算他不介意,但你要知道,你这个命格——不死自己死他人,你所在意的一切都将湮灭……”
“就算这样……你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吗?涅槃重生只能让你一次又一次经历苦难,你何苦如此执着?”
“放下吧……”
放下吧,让一切都化作灰烬,碾作齑粉。
那些随着转世轮回,随着涅槃重生而被遗忘的千年记忆一下子灌入云谏脑海中,像是要撕裂他识海一般,疼得脑核欲裂,疼得心脏像是被攥碎了一般。
炽烈的恨意,极度的自责,钻心的伤痛都在瞬间涌进胸腔。
比被锁链囚缚还难受,比被镇神钉嵌入骨骼还疼痛,比被利刃剖心,剜去赤热的爱恨还痛苦。
再也承受不住,几欲崩塌的魂灵直接影响到身躯,他胸腔内灼热涌动。
竟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血。
溅洒在将夜身上,点点滴滴的血渍弄脏了少年的脸,他的血和将夜的混合在一起。
一个还温热,另一个却快凉透了。
梧桐说的对,他自出生起,就被批命岁运并临,或许是所有的好运都用来遇见将夜,就算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就算蹚过三途河,就算化作天边星,将夜还是在转身回眸的每一次,都很努力地遇见他,要在他身边。
而他都做了什么?
九天之上的凛冬崖,他曾以匕首戮他心腔,这一世,他又没认出他……又以翎羽扎入他的心腔,殒他性命。
放下?
就这样放下吗?
挣扎了几千年,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他放得下吗?
不!
他不要他死!
将夜说过的,会陪在他身边,就算他被世俗不容,就算他命格异数,他都会陪在他身边的……
执着的烈焰未曾全熄,涅槃火还在心脏中腾腾燃烧。
云谏拥着将夜,俯身轻轻在少年染血的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极克制,又极疯癫地说:“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我找到步凌尘,让他给你治伤。”
“到时候,我叫你了,你不要睡,你要醒过来。”
梧桐听着这些话,满目不解,又怨又疯地怒吼道:“你疯了吗?他为你剖魂,为你死了一次又一次,早就魂魄斑裂,撑不住了,没有下次,没有轮回了!”
云谏抚少年软发的手颤了一下,眼底的红渐渐溢出,浓郁至极,瞳色深邃如黑渊。
涅槃火自魂灵深处燃出,一寸寸覆盖在他体表上,耳根下的重瓣红梅炽热如血,迸出火光,以烧熔魂灵为代价也要挣脱封印,也要拔掉镇神钉。
锁骨上那平时看不出异样的玄黑细钉擦出烈焰。
云谏面色如常,浑身却颤地绵密出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沾在将夜的睫毛上,又被他温柔地屈指拭去。
镇神钉发出「咔嚓,喀嚓」的声,是钉子拔出骨骼的声音,也是骨头碎出裂纹的声音。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这是你母尊的宫殿!是翊族殒落后的遗址,你要毁了这里吗?!”
蓦的——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