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离个婚(78)
黄铜吊灯微微折射着清晰光亮,因为没有积灰,所以映入眼底的光线相当清楚锋利。
祁棠的唇角稍一绷紧,呼之欲出的淋淋真相似乎就藏在安子晔的话语后,变成让人毛骨悚然的不详隐喻。
安子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你们在MH的项目上好像拖了挺久的,准备要签了吗?”
“快了吧,还在定时间。”祁棠淡淡道,“不过这个项目是你们引入的,为什么签下来之后后续的投资还没投上多少?”
安子晔弯了弯嘴角,“不知道,可能我爸喜欢拖,我也喜欢吧。”
落座后无需点菜,前汤很快被送了上来,祁棠面对着八年前的安子晔,依然是以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和MH有没有联系过?”
“有啊,难道你没有?”
祁棠看向他,眼底的色泽一时难辨。
“我是说私底下见面。”祁棠缓声道,“越过公司,单独处理这件事。”
安子晔的笑意不变,“怎么可能?”
祁棠停顿了一下,没有深究下去。
吃完饭后祁棠和安子晔从酒楼里出来,祁棠看到熟悉的车牌,然后就看着顾凝在保镖拉开车门后走了下来。
“宴氏……”安子晔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笑意盈盈地上前几步,“阿姨好,是刚逛完街吗?”
顾凝看到安子晔,又看到安子晔身边的祁棠,稍稍一滞才问道,“是小晔和小棠啊,我刚逛完来吃饭,你们刚吃完吗?”
祁棠抢在安子晔开口前点头,“嗯,我们有些事情要见面讲讲。”
“这样啊。”顾凝依然笑笑的,面上也看不出别的意思,“下午还去哪里玩吗?”
“要回家了。”祁棠对安子晔转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阿姨快去吃吧,不耽误您了。”
顾凝点点头,“小宴这几天都在U国,回头也叫上他一起玩啊。”
祁棠的笑意浅浅点在唇角,面色的疏冷早在看到顾凝时就烟消云散了,“好。”
等顾凝进了大厅,安子晔才垂头看向祁棠问道,“你和顾阿姨很熟?”
“还好。”祁棠看了安子晔一眼,笑意又消解般淡去,冷凉的温感重新笼罩回了面上,“那我差不多走了。”
“什么时候要不要来我家?”
祁棠扭头看了安子晔一眼,礼貌地勾了勾唇角,几乎不带笑容地淡声道,“再说。”
安子晔的父母对祁氏败落的家境不满,但又对安子晔突如其来的执着没有办法。
他们让秘书代替安子晔来到祁宅提出条件,但是施舍一样的条件和渗透在字句里的无可奈何,七年前就像是钝刀的割痕,在年轻气盛的祁棠心里留下相当屈辱的回忆。
祁棠从台阶上往下走,司机已经等在一旁。
“祁棠。”
祁棠听到安子晔的声音,转身看向他。
“我还没带过Omega回家。”
安子晔的声音仍然带有一种玩世不恭的语调,但却有种底气失却的奇异感觉。祁棠多看了他一眼,仿佛罕见地看到了安子晔的真实情绪,所以忍不住露出了讶异的微微笑容,“是吗?”
安子晔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但没说话。
祁棠没有多留,转身上了车。
“祁少。”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祁棠,还没升挡板。
“嗯?”
“洪秘书说今天太忙来不及接您,他有事要跟您说,已经在公司等着了。”
“没关系。”祁棠点头,“我现在就过去。”
洪田方准备跟着祁云昌的策划团出发一趟,所以一时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等祁棠到达公司,他立刻放下手头还没忙完的工作,和祁棠单独见了个面。
“祁少,老总让我跟策划团去做一次调研,这几天我都不在。”洪田方推了一下眼镜,面色有点古怪。
祁棠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安少三天后会再去会所一趟。”洪田方小声说道,“但我不在我不认为您……”
“你先去忙。”祁棠打断道,“这边我自己看着办。”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酝酿
莫斯特会所的外观宛如中世纪的城堡,暗沉的建筑色调下,磅礴而恢弘的气势显得格外静谧。
车窗降下,祁棠微微翻腕给警卫看了身份凭证,就在恭敬的鞠躬中缓缓驶入会所内部。
低调的乐声如同不太清晰的勾引,像是女人在门边抚弄的手指。密林在会所外沿途生长,保证了这里的隐私和安逸。
流光坠入祁棠的袖扣,保镖毕恭毕敬为他拉开车门。
祁棠戴着面具,下车的动作有种近乎自发的冷淡和贵气,即便看不到他是谁,都会为那种极尽疏离的格调和生人勿近的锋芒感略微心惊。
保镖只能把祁棠送到门口,门边的警卫核验过祁棠的身份,侍者谦逊地领着祁棠进入。祁棠微微侧目打量,瞳孔里毫无波澜的深色溶入微芒,仿佛熠熠的冷光。
外部还算安静,顺着澄净的大理石级不断前行,迷乱的乐声像是自地底腾起的潮涌,在周身绕成明显的闭环。
侍者保留着一定距离,但稍微靠近了一些,问祁棠去哪。
“大厅。”
来往的人逐渐变多,除了贴着卷曲胡子的侍者外,所有西装革履的人都戴着面具。
走道从一开始的玻璃磨砂,到深入后的镜面长廊,就好像陷入相互折射的空间,太多身影纷至沓来。
祁棠微微蹙眉,躁动的鼓点对他来说与干扰的脉冲无异。他对这种环境向来不感兴趣,音波般的冲击在太阳穴上微微敲打,祁棠走入噪音的源地,在大厅内的上宾位落座。
这里的视野绝佳,从上往下能看到进出的来往人影。
眩目的色泽在面具上频频闪过,祁棠眯着眼睛,看着大面积的波点在雀跃的人脸上浮动,等着安子晔进场。
魅惑的蓝紫光仿佛一种感官上的刺激,密度极高的电子音乐像是要从祁棠的体表渗入。繁杂的环境很快让他开始忍耐,祁棠对这种地方毫无好感,对下面被酒精和音潮吞没的人群过了八年也无法理解。
八年前,宴任在和他的关涉变多之后基本也不再来这种地方,倒是保持单身的安子晔一直玩到了八年之后。
祁棠拿出手机,摁了一下解锁键,发现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信息提示。
从博物馆那天之后,他们基本保持着每天的交流,消息来往居多,有时候可能会发送语音。
祁棠发现这种交流确实和婚后不太一样,宴任好像对于值得一提或者不值一提的事都有简短的分享欲,不像是结婚之后总是交代加班或者要不要回家。
但今天宴任难得没有发来任何一条消息,祁棠还有点不适应。
片刻后一条消息弹了过来,祁棠垂眸后屏幕解锁,不是宴任,是保镖发过来的:
祁少,安少已经入场。
十一点之后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大厅的卡座内各种面具光色陆离,祁棠眉头紧锁,在下方的人群里一个个辨认。
安子晔应该相当好认,但现在人流偏多,又各自戴着面具。祁棠隐约觉得其中一个能够确认是安子晔,他刚要起身,一杯内置雕凿冰球的澄澈酒水就拦住了他的动作。
俯就下来的身体与声音一并在祁棠的注意力里出现,他扬起目光,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人。
“我请你喝一杯?”
祁棠扫过他的目光再度向下方望去,安子晔从大厅内侧的偏门拐了出去,很快就进入了莫斯特的包厢区。他抬手冷冷挡开陌生人的酒杯,一语不发地绕过这个人快步下楼。
祁棠没有看到MH的人,但安子晔已经来了,如果安子晔来了的话,是不是意味着MH已经率先入场在里面等候他?